永德帝登高位三十三年,愈来愈深深领悟到这个道理。他膝下三个儿子,大儿子燕君然,二儿子燕炽然,三儿子燕清然。大儿子有谋无勇,二儿子有勇无谋,唯有小儿子燕清然二者占了个全,最得他的喜爱。
唯有一点不好,上位者应当胸怀天下,永德帝老谋深算,唯一不满意燕清然的地方就是在于其太过工于心计,斤斤计较。尽管文武百官都对三王爷交口称赞,称其有治国之才,爱民之贤。可他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如果只能做一个江山守成者,那么根本不配做他永德大帝的儿子!一想到这里永德帝不禁叹了口气。因为在他看来,燕清然没有成为一个江山开拓者的资质。大燕朝看似四海升平,八方朝拜,可是伊萝国这些年的强大让永德帝如鲠在喉,坐卧难眠。一旦他百年之后,叫他如何放心把这个位置交给小儿子。
夺嫡之争可以磨练上位者的心志与谋算,如果把皇位传给小儿子,那么他必然不会珍惜,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所以永德帝毫不犹豫的立大儿子燕君然为太子。他就是要看着小儿子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推掉他设在他面前的所有障碍。如果考验没有通过,那么他就不配拥有这个帝位!
“小和子,三王爷最近在宫外忙些什么呢?”御花园里,悠闲踱步的永德帝看似随口问了这个一句。
“回皇上的话,三王爷便服打扮,在宫外考察民情,体恤民心,从未在百姓面前摆王爷架子,一直以来,所过之处夸奖不断。”太监总管徐春和一脸堆着笑,小心翼翼的回道。
“哦?就这些,朕就不信他有这么安静。”永德帝声音低了几分。即使是恭立在永德帝的身后,徐春和仿佛感觉到一道冷冽的视线如针刺背,抹了抹头上的虚汗,说好也不行,会让圣人以为自己和三王爷有所勾结,说坏更不行,真龙之子岂是他可以说三道四的。
“小和子,你跟了朕这么多年,这宫里什么你学不会,倒是把说谎的本事学的一等一的。”永德帝低笑几声,收了龙威。
徐春和讪笑了几下,扶正搭在手臂的佛尘,回道:“嘻嘻,圣上最了解奴才了,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也断然不敢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口出误言的。”
永德帝老当益壮,走路极快,此时已经踱步到朝露宫附近,徐春和紧紧跟上,一边走一边说:“三王爷在宫外好像跟一些江湖人士有所结交。还曾千金一掷出入妓院,只为看那绾青院大家,京都第一名妓的一支成名舞。”
“哦?”永德帝抬了抬眉,似乎有了些兴致。
“天雪霓裳舞,传言一舞倾尽天下色,羽衣似雪两不闻。”徐春和准备工作做的很足,因此圣上一问,脑袋转了下情报搜索的内容,便随口答了出来。
“呵呵,少年人的心x_i,ng,由他去吧。”永德帝对此只是一耳带过,并未有过多在意。传言多有不实,况且一舞倾尽天下色,在他心里的绝色又有谁可以比得过自己心目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呢?
“臣妾给圣上请安。”永德帝经过照朝露宫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一身花枝招展的韩妃踏着小碎步,后面跟着一大群宫女,向自己赶来。右腿平跪,双目低视,端的是毕恭毕敬。
看见韩妃,永德帝就头大,这个女人很不安分,而他娶进宫的妃子要不是太聪明,要不是太傻,最好的是聪明装傻,那才是他所喜欢的。很显然韩妃不属于后者。韩妃名韩露,世袭大将军韩国栋之女。当初也是为了政治需要,不寒了老臣的心这才纳入后宫。
“小和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永德帝随口应了声“爱妃平身”,转过身问徐春和。仿佛多看韩露一眼都嫌多余。
“回圣上的话,今天是你每一年都要单独去一次围猎场的日子。”徐春和卖了个乖,并不直接说出来。圣上每年都要单独去一次围猎场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这样一来也可以旁敲侧击的让韩妃知难而退。
“臣妾恭送圣上。”永德帝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意味便不言而喻。黄金织锦绣的龙袖轻挥,毫不眷恋的便离开了。
韩妃仍然维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洁白的牙齿咬在娇艳欲滴的唇上。她本来才是这整个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自从二十年前,永德帝在围猎场上遇到一个负伤的女人并带回宫后,万千宠爱便知独宠一身,朝露宫更如冷宫般形同虚构,她也从此没有了立足之地。
她十几岁入宫,却整整守了二十年的空房!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二十年,她不怨恨永德帝,她只怨恨那个霸占着永德帝整个人整颗心的那个女人,连人死了,还这么让人念念不忘,还不肯放过她。她不甘心!
所有的落寞,所有的愤恨都只化作指尖快要陷进r_ou_里的那一丝痛楚。身体再痛,也抵不上她心里的恨!
“小和子,你说她还会回来吗?”永德帝站在围猎场的高台处,看着广阔的森野。
“圣上节哀,欧阳小姐是不会回来的了。”徐春和心里叹了口气,圣上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女人。他也不懂,一个女人拥有一个全天下最权势的男子的关爱和青睐,却视之如草芥,丝毫不珍惜。到底是这个女人太过冷血还是圣上瞎了眼。
永德帝回忆往事,老泪纵痕,那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后宫佳丽三千,所有女人的特色像妓院里的花名,一个一个都可以概括。唯有她,用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