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他也有事要问熊崽子,便转身回到桌旁,从怀里摸出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朝茶碗里倒了些药沫子,沏茶冲开后,将加了料的茶水递给装睡的某人。

“水。”

只是宿醉头痛嗓子疼,手脚不残的南子绥,佯装费力的坐直身子,倚着床边,眼巴巴的瞅着茶碗,张了张嘴:“水……咳咳……”

林西吾面无表情的看他好似虚弱无力的抚胸顺气,待茶碗中竖着的枯黄茶叶梗幽幽沉底时,突地勾唇笑了,染的眼尾多了抹邪气。

“子绥可是胸闷气虚,手脚使不上力气?”

抬眼望见对方上扬的嘴角,南子绥又是一愣,轻嗯了一声。

林败类笑吟吟的把手里茶碗朝他跟前伸了伸:“这是肾亏,先喝茶,等会儿爹给你扎两针。”

南子绥冷不丁的被这个自称吓到,瞪眼看向面带如沐春风般和煦微笑的林败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样怪瘆人的。”

林西吾嘴角弯的深了些,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柔声哄道:“乖~喝点水嗓子舒……”

“停!我喝!”

青衫少年赶在自己被对方的怪异腔调腻晕前开口打断,不再装虚弱,坐直身子接过他手里的茶碗,就着碗沿润了润干燥的唇后,一口喝尽碗中的茶水。

他不作劝阻,笑着看熊崽子豪爽的喝完加了料的茶水,暗自叹息,依稀记得南子绥小时候,蛮喜欢自己用那种甜腻调调说话的,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南子绥咂巴下嘴,苦着脸问道:“这水怎么有股酸气儿?”

不,不仅仅是酸,还夹着点儿苦,酸苦酸苦的,仔细回味还带着点儿陈年老姜的辛味。

他忍不住打了个嗝,诡异的水味顶着喉咙里未散尽的酒糠味,一齐涌在嘴里,五味杂翻。

当即把碗扔给立在一旁的林教主,捂嘴下床要吐。林西吾好心的靠边儿站了站,看熊崽子火急火燎往屋外窜的模样,笑的愈发灿烂。

脚刚迈出门,喉咙里的辛酸苦莫名散了干净,只留满嘴清凉,南子坞不禁又咂巴下嘴,是千山上蓝果子味儿,瞬间反映过来肯定是某人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气的跺了跺脚,压着嗓门儿怒喊:“南子坞!”

林西吾抬手朝他晃晃指间夹着的细长银针,似笑非笑:“过来给你扎两针。”

“你吓不到我。”

南子绥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解开头上束发的缎带,朝床边走去,准备再睡会儿补眠。

林西吾收敛了笑,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床头摆放整齐的话本:“我吓你做什么?”

方才的茶水里大概是放了润嗓子的东西,喉咙一阵儿暖意,南子绥舒服的眯起眼,笑嘻嘻道:“是不是因为我醉酒的事惹你不痛快了?好嘛,我认错,以后不沾酒。”

“喂!我都认错了,你定住我干嘛。”

刚挨着床,腰间一痛,身体便失了控制,南子绥维持着手扶床沿,弯腰右腿微曲抵着床边的怪异姿势,心里暗恼。

余光不经意间留意到床头摆放整齐的话本,心里一慌,质问的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南子坞!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听到这话,林西吾没绷住脸,扑哧一声乐了,笑着捋捋胡子,熊崽子真是长本事了,他还没问话本怎么来的,对方倒是问起他的罪了。

“嗯?怪我?我要是不动,怎么知道你天天瞒着我看这些。”

南子绥眼角抽了抽,努力抬眼,见放在最上面的是江湖风云录,悄悄松了口气,嘴上还在逞强:“哪,哪些?不就是百晓生写的江湖俗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望见青衫少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看就知是在想什么歪主意。他好气又好笑的上前,拎起放在最上面的蓝皮话本,随手翻了两页扔到一旁,在少年瞪圆了的眼睛注视下,找出另一本江湖风云录。

“江湖俗事我没看到,有趣的fēng_liú传记倒是见了不少,比如那什么阡陌公子,还有甄将军贾书生,子绥可有印象?”

“哈,哈哈……”南子绥尬笑两声,紧张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斜眼偷偷看向身旁板着脸翻书的林教主,再开口时少了几分底气:“南子坞我……”

他翻到之前看到的不堪入目那几页,接着向后看了看,发现后面半本写的尽是些 y- in .词.糟.句,脸瞬间变黑,克制住撕书的念头,深呼吸平复心情:“你什么?”

青衫少年白净的面皮,不知何时红了个底儿朝天,不停的眨巴眼,身子就是动不了,支支吾吾欲解释:“那个书里的无阡还有小教主都是假的,当不得真,况且……”

发觉自家教主爹不再看书,改为看自己,南子绥硬着头皮接着道:“况且我买的时候,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断袖之事,都怪那书铺伙计,对,都怪那个猴子脸的书铺伙计不停撺掇我,直说这书好看我才买了的。”

居然知道断袖是什么意思,林西吾手腕微抖,一根银针瞬间没入熊崽子的后颈。南子绥吃痛的嚎叫一声,还没来得及体会身体受控制的喜悦,两条胳膊便没了感觉,动弹不得,比身形被定住还要难受。

“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南子嗷!!!”

话还没说完,后颈又是一痛,膝盖以下也没了感觉,南子绥用尽力气扭腰一屁股坐床上,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不敢再开口说话。

林西吾笑着问:“我是君子吗?”

青衫少年头也不抬的连忙否认:“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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