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他在陈忱办公室里款款而谈的时候全然不觉尴尬,现在却不敢抬头看陈忱了。陈忱却好像故意捉弄他一样,突然问他:“晚上有时间吗?”
方念一愣,抬头看陈忱,反问他:“您有时间吗?”
陈忱笑了,他放松地靠在电梯轿厢壁上,轻轻摇了摇头:“没时间,逗你玩的。”
方念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总之他轻轻“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陈忱见他这副乖顺的样子,忍不住又说:“现在又装乖了,其实你骨子里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得就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方念选择了沉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骨子里应该是个什么人,在他能够恣意地绽放自己的x_i,ng格之前,生活就已经为他套上了很多枷锁,注定他不得不扭曲自己的个x_i,ng以求得生存的空隙。当然,这些不会也不必让陈忱知道。
电梯到了1层,方念要下去了,他跟陈忱礼貌道别,陈忱却拦住了他,顺手按关了电梯门。
“晚上确实没什么时间,不过还是够送你回去的。”他说。
方念无法拒绝,只能听从陈忱的安排,就像陈忱说的,现在他又“乖”了。
等坐上了车,陈忱开始跟他交代事情的时候,方念就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坐这趟车的,因为陈忱在跟他说:“秦珏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身体一直很不好,最近又情绪不稳定,健康状况更差了,我可能最近时不时会在家办公。有时候有些事情就不要麻烦许安来回跑了,你先确认了就好。”
方念大为惊讶,扬声说:“我可以?”
陈忱笑了一下,跟他说:“你是不可以,要我授权。邮件我下班前写好了,给了你一定的授权范围,就当是我给你的又一个小测验吧,好好努力。”
方念听完陈忱的解释,半天没说话。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两种不同的信息和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很焦躁。
一方面听说陈忱为了陪伴秦珏会时不时翘班令他倍感酸涩,而另一方面陈忱授权的信任又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他努力了很久却还是无法平复心情,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挣脱了“乖”的壳子。
“为什么要我做?我只是特助而已,副总来做不是更合适吗?”
陈忱很耐心,他对方念似乎一直维持着超额的耐心。他跟方念解释道:“特助的工作范围难道不是我所要求的一切工作吗?合不合适应该我来考虑,而你要考虑的是,你能从我安排的工作中学到什么。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岗位,往低了说只是一个功能更健全的秘书职位,往高了说却是最好的管理人员培训岗,这要看你怎么要求自己的。”
他的言下之意方念完全听懂了,陈忱一直对他有栽培之意,方念感激的,但今天他却无法心存谢意。
“我有点受宠若惊,”方念说,“但又担心您突然这样重视我是别有原因。”
“比如?”陈忱问他。
“比如因为我的‘道德枷锁’?”方念说。
陈忱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对方念说:“你是在吃醋么?”
他也许只是开个玩笑,但说出口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泼向方念,方念瞬间觉得凉到骨子里了。
“我……”
他刚想开口,陈忱却打断了他。
“没关系,吃醋也没什么。r_ou_体关系总是让人容易控制不住感情,产生过于亲密的错觉,但你要知道,公事上我对你的器重和我们私下的关系,没有关联。不要侮辱我的眼光,也不要贬低你自己。”
方念扭过头呆呆地看着陈忱,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片刻后,还是陈忱先开了口,他说:“你到了,下车吧。”
第5章
方念同陈忱道别,下了车,目送陈忱调转车头开他的视线,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公寓楼。
因为陈忱在车上跟他说的话,方念整个晚上都很心不在焉。随便弄了点食物喂饱自己就坐到书桌边上开始做纸雕。这是方念放松的方式之一,手工劳作可以让他放空大脑,比起睡眠来更有助于缓解压力,这两年光影纸雕很流行,他也尝试着做了几个。平时都很有效的,但今天却差了点效果。
手头这副纸雕他已经陆陆续续做了半年了,今天一个不小心刻断了一根线,毁掉了几乎完成的一层,方念叹了口气,放下了笔刀,对着残品发起了呆。
他想到陈忱。
其实烦恼的已经不是陈忱布置给他的工作了,而是陈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r_ou_体关系会带来亲密的错觉……
方念不知道陈忱是故意拿话刺激他还是打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圆场,无论是哪一种,方念都觉得很泄气。他的感情世界太空白了,从构建之初就围绕着陈忱为中心在延展,真实的陈忱、记忆里的陈忱和他以为的陈忱,各种各样的“陈忱”构建了方念唯一的、乏味的感情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爱意是表达得露骨还是含蓄,所以他真的不知道陈忱跟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是想不明白越克制不住地想要去想,很多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就变成了巨大的压力,方念关掉了工作台的灯,走回卧室把脸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放空。
躺下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铃声是特别的,只属于李曼曼一个人的,方念赶快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接通,轻声细语地问:“曼曼?什么事呀?”
李曼曼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