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冷溶又说:“我觉得大师兄说的话,句句在理。”
殷红不由得蹙了蹙眉头,虽然依旧压低着声音,却突然变得急切起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冷溶,你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让我心动的一个!”
殷红的身体突然就向前倾了过去,原本靠在剑上的冷溶措手不及,顺势向后一仰,后脑勺就就撞到了地上,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嘶”地一声。殷红趁势还想凑上前,却被冷溶拿剑挡在了脸前,还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一句“望姑娘自重!”
殷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万分气馁,起身一甩头便向回走。哎,你说你气就气、走就走吧,为什么偏跟我过不去似的,冲我甩下一句“看什么看”?!这下可好,我偷窥的事情被冷溶知道了。
冷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了我身边,见睡在对面的江流和佩文风依旧呼吸均匀、躺在我腿上的柳泉荷睡得死沉,便略微舒了一口气。
“文武兄,刚才的事……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告诉他:“放心。我对天发誓。”
冷溶这才安了心。
当天刚破晓的时候,刚昏昏沉沉睡了不多时的我就被生物钟奇准的佩文风摇着肩膀叫了起来。
睁开眼睛,我看见自己身上披着柳泉荷的外衣,而柳泉荷则在不远处解栓马的绳子。殷红顶着黑眼圈走出了屋子,看着故意回避着她目光、故意不停地和江流你来我往的冷溶,不由得直撇嘴。
这一天,殷红耍了一路的脾气,先是讥讽昨晚看了她笑话的我,又是指桑骂槐地发泄对佩文风的不满,最后又把矛头对准了江流。
柳泉荷和殷红的关系一直是很尴尬的。其实自从柳泉荷决定带她上路之后,他们这一路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柳泉荷本身是个x_i,ng格温婉的人,很少有人能惹他发火,但是人家殷红就有这个本事。
当暮色降临,我们走到距东平山不远的地方时,靠在我肩上咬了半天嘴唇的柳泉荷终于爆发了。果然,他那极其电人的音色吼起来,效果也非同寻常:
“殷红!你爹早就没了,你娘不久前也已经走了!记住,我是你的兄长!现在你的一切都应当由我来左右!你若是不想与我们同行,好,我准许你!只是,当你一个女子落到那些仇人手中被欺凌的时候,不要唤我来救!”
柳泉荷这一喊,弄得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吭气了,殷红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样颇有些失态,柳泉荷尽力平缓了气息,在说话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语调,尽管那其中还是带着些许怒气。
他说:“殷红,至少你从小是被娘亲带大的,可我呢?刚出生便被亲娘抛弃,n_ain_ai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养了我几年,便被父亲带来长安扔给了师傅。我是被众位师兄带大的,可你的二十三年生命却充满了母亲的呵护,养成这般刁蛮的x_i,ng格。这样一个你还有什么资格发牢s_ao抱怨?!”
殷红彻底收声了。听了柳泉荷这番话,我们这些人心头也突然酸涩起来。
于是我们再次沉默了,沉默得尴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路我总觉得柳泉荷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好心说了一句“哭出来或许会好受点”,却正伤了他的自尊,挨了他两句骂,弄得我心中也颇为不爽。
于是,就这样,其他人极不和谐地沉默着,而我则和柳泉荷闹了一路的别扭。我以为他又犯了玻璃心的毛病没事找事,直到晚上露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原来,在殷红引得他爆炸之前,他早已经满腹忧愁,而我又不小心伤了他的自尊,这才弄得他别扭了一路。
当篝火升起来的时候,望着跳动的火苗,他突然轻声对我说:“文武,对不起……我实在不该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到你的头上……都是那些该死的梦,扰得我现在心神不宁……”
我问他昨晚是不是又梦见了什么事情。他扭捏了一阵,终于低声告诉了我:
“我梦见自己……自杀……”
我再次感到五雷轰顶。
突然想起了昨日为他拍下的那张相片,突然想起了他日渐浓重的忧郁,我突然胆战心惊,怕得要死。忍不住就这么一把抱住了他,感受着怀里实实在在的血r_ou_之躯,痛苦心情才稍微弥合了一些。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最终都会被这梦境折磨得疯掉。还好,东平山已经到了,而烟波小筑就在不远处的第十三座山峰脚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三天之内就能到达。玄静的大师的指点应当不会有错,我也一直有预感,在见过灵音之后,真相便要大白于世了。
第二天,我们终于又壮起胆子进了个不大不小的县城,打算买点路上用的补给。殷红似乎是刁蛮任x_i,ng习惯了,见天色已晚,就非要闹腾着找家小客栈睡一回像样的觉。柳泉荷沉默了,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妹子彻底没了脾气,而是他的心早已被重重心事所占据,再容不下其他。想到他昨晚被头痛折磨的样子,看到他现在萎靡不振、满腹忧伤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舒适地过一晚对他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我提出在镇上留宿一晚,结果大家还都同意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什么都不行,但在他们眼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客栈的小卧房不大却很雅致,可是进门后,柳泉荷就一直坐在床角上,看着窗户外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