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身子后面的是一段浅色的肉疤,不得法的割腕方式,没有死成,却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
季越东呆呆地看着,季舒抿着嘴唇,咬着牙忍着喉咙里的酸楚。
季越东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舒低头不语,季越东揽住他的肩膀,沉声重复了一遍。
“你走后。”
有很长一段时间,季舒时常会去想,如果自己没有长大,如果他没有去喜欢季越东,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季越东不喜欢他,不相信他,这个人总是用长辈的目光看待着自己,在他眼里这种喜欢,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盲目行事。
整整一年,他都在那个死胡同里兜兜转转。他伤害着自己,不吃东西,整日整日的昏睡,不愿起床,躺在房间里看着半空发呆。
他休学了一年,那一年,季越东在世界各地旅行。
季舒对他说:“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了什么会让我难过。”他直勾勾地看着季越东,声音很轻,像是叹息,“你会让我难过。”
季越东从未见过这么痛苦复杂的季舒,在他的记忆里,小孩一直都在笑,比多尔多还柔软爱撒娇。而现在季舒呈现在他面前,漂亮的面容好像是灼灼野火,他的脑子里呈现出了一个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季舒,驳杂着他施加于季舒的痛苦,复杂残酷地生长着。
季舒想,季越东可能永远都不会懂自己对他的感情,那种强烈到令人发指的窥探yù_wàng,像是一个疯狂的跟踪狂,一个热烈的信徒,而季越东就是他所朝圣的路。
他想要到季越东的心里,去寻找自己的圣殿。
但他失败了,不止一次,他在岌岌可危摇摆不定的索桥上掉下来,他摔得粉碎,痛到不能痊愈,他终于是害怕了。
季越东终于是站定不动了,季舒继续往前走,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季舒已经被夜色吞没。
季舒原本是想在广东多留几日,可因为变故,决定提前回去。
一路上他情绪都不高,在飞机上混混沌沌睡了很久,脑袋里被一个梦境充斥。下了飞机,他随着陆潇往外走,机场内外人来人往,他们依次站在候车道排队。季舒拿出手机,右手划开屏幕,习惯性点进朋友圈的红点,一张照片撞进他的眼帘。
前几日的情绪持续到了今天,如死寂了的账号突然回春,一张他拍安静地在季舒的朋友圈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没有任何文字解释,一张季越东两手抱着多尔多的他拍照几乎让季舒窒息。他呆呆地盯着照片,不知是灯光还是其他原因,季越东的脸上似乎笼了一层钝钝的光,温和平整的眉目,嘴角淡淡的弧度。
季舒吞咽唾沫,他觉得自己没救了,只是隔着屏幕看着季越东盯着镜头的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他还溺在水中时,季越东发来信息,是几张多尔多的照片。
季舒死死盯着那“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停停顿顿,最后没了动静。一股无名火从胸口涌出,季舒捏紧了手机,问他:“你要做什么?”
当初季越东出国,季舒去了北京,多尔多便送回了郑元那儿,如今都回来了,季越东便也把多尔多给接了回来。他顿了顿,回复道:“多尔多生病了,它的神经系统出现问题,我也是刚知道,它不能跳了。”
季舒盯着这行字,他咬着嘴唇想要回复,陆潇轻拍他的肩膀,“到我们了。”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陆潇上前拉开门,季舒紧跟着坐了进去。
陆潇在他身边坐下,季舒看着还未回复的对话框,手机翻转扣在掌心里。他侧头看着陆潇,问:“是你和他说,我休学的事吗?”
那个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陆潇叹了一口气,“季舒,我很担心你。”
两年前季舒的样子他想都不敢想,鲜血从袖口淌下,像是一条毒蛇吐着信。他坐在沙发里,盯着自己的伤口,轻声呢喃,“我不敢,我不敢死。”
“司机,停车。”
季舒突然出声,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口子似乎出了错。
车停下,他推开门往外跑,陆潇喊着他,“季舒,你别跑,有车,季舒别跑了。”
陆潇睁大眼,根本来不及阻止,季舒的身体被一辆逆行的摩托车撞翻,车和人双双倒地。摩托车车主像是喝了酒,红着脸跑过来,陆潇从出租车上下来,小心翼翼捞起季舒,季舒捂着侧腰,痛得说不出话来。
摩托车司机走过来支支吾吾说不是故意的,陆潇皱着眉不耐烦地摆手,他抱着季舒回到车内。季舒蜷缩成一团,他脸上都是汗,裤子都刮破了,膝盖上蹭来了个大口子。他听到陆潇叫着自己的名字,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挂了急诊,检查出来是软组织损伤,只是皮外伤,但季舒怕疼。护士替他在几处擦伤处抹了药膏,碰到膝盖的时候,季舒的脸煞白。
他们从医院出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小时,大半夜的根本叫不到车,夜市都收摊了,季舒两只膝盖包着纱布,手上也是,看着实在是可怜。陆潇让他在门口等着,他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车。
季舒和他说谢谢又说对不起,陆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么客气做什么?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思绪飘散,他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