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位置让给李泰和李恪,用处置室里的水盆洗了脸,李承乾才走了出去。
门外,是朝廷派过来的使者,太子太师这样的重臣生病,是必须要上报朝廷的。
没有理会肿着脸的李涧,李承乾直接走到了几位老人家面前。
“咱们学院的墓地已经建造好了,我之前打听过李师的意思,他还是决定留在咱们学院的墓地,陪葬皇陵都不愿意。”
几位老先生都点点头,然后看向李安仁,李纲的儿子早亡,这个时候他们家顶门的就应该是李安仁才是。
李安仁拱拱手说:“殿下与爷爷情同父子,一切任凭殿下安排就是。老家那边,现在其实也相当于分家自立。爷爷早些时候也说过,他希望能够埋葬在学院附近,多看看学院发展壮大,也是好的。”
老先生的墓地,现在就算是确定了,剩下的,大概,就只有等待了。
孙思邈说过,老人家这一次才算是真的油尽灯枯,以他的能力,也无力回天。或许能够通过一些药物,刺激人体多扛几天,但是,对一位寿终正寝的老人家而言,副作用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同的人,在面对自己的终结时,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惋惜,有的暴虐,有的慷慨。
李纲觉得自己几就看得很开,拒绝了几位老先生给他生平好友去信的想法,而是跟李承乾一起,上午读书,下午弹琴下棋,跟平时一般无二。
香蕉熬粥,老人家本来一顿能喝一大碗,现在不行了,在李承乾鼓励的目光下,也只能喝下去半碗。每天睡觉之前,都要把一个小盒子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那里面,是他准备好的遗书。
学院的期中考试,拖延了两天,但还是正常的进行了。就连到学院来接受成人教育的几位,也参与了考试。
李承乾没心情去监考,但是李纲却对此很上心,不顾弟子的劝说,硬要批阅卷子。只是一道本来应该画上对勾的题,却被老先生画上一道长长的痕迹后,李承乾再也憋不住泪水,痛哭出声。
一直边阅卷边看着这边的杨度听到太子的哭声,就走了过来,伸手抱住他说:“老李头就是这样,你要他在床榻上等死,还不如让他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看看,这老混蛋到死,嘴角都带着笑意,比起缠绵病榻力竭而死,不知道好了多少。以后,老夫也希望能这样的死去。”
不止杨度走了过来,方孝全等几位也纷纷过来跟老友道别,顺便安慰一下已经快要昏过去的太子。
礼部的官员已经筹备好了葬礼该用的各种东西,闻讯后就赶到了学院。
灵堂没有建设在老先生的小院子里,而是建在学院。学生们没人在意戴孝的各种古怪说法,本来该准备收拾东西放假,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假期,留在学院为李纲老先生戴孝。
礼部尚书卢宽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李承乾戴孝的想法,抱着孝服的袋子死都不松手。
“殿下,您要为恩师戴孝,尊师之情下官理解,可您的身份不一样,您是太子,李太师受不起您的礼节的。这世间够资格让您穿孝服的,只有太上皇、陛下和娘娘!”
红着眼睛的李承乾踹了卢宽好几脚,可这家伙就是不松手。
礼部尚书不同于李涧,李涧再怎么说都是家仆,李承乾就算是踹死他,也不会担责任,但是堂堂太子踹礼部尚书,可就说不过去了。
“行了,太子一脚一脚的踹礼部尚书算是怎么回事。卢宽,把孝服给太子,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太子既然师从李纲,就应该戴孝,与太子的身份无关!”
好在皇帝的出现解了围,皇帝都发话了,卢宽也只能把孝服交给太子。
穿上孝服后,红着眼睛的李承乾,就去了灵堂。
按理说一个太子,是用不着过问祭品之类的问题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只有忙碌起来,他才能渐渐接受老先生离开了的事实。
多好的一位老人家啊,怎么就离开了呢?他离开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使得李承乾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接受。
老人缠绵病榻许久才离开,跟突然间的离开是不一样的,前者已经做好了准备,后者总是难以在突然来到的痛苦中脱身而出。
皇帝的亲自到来,已经是殊荣了,李安仁五体投地行礼,感谢了皇帝的到来,对别的宾客,只是跪拜。
卢宽也看出了太子的伤心,所以给他找了一个烧纸钱的工作,只需要机械般的往火盆里投纸钱就好。
直到晚间,老人家才入棺,摆放到了灵堂。
夜晚是需要守灵人的,这个工作一般是至亲做,但是李承乾并没有避开,而是坚持守夜。
夜晚的烛光下,李安仁把爷爷的遗书,送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很普通的木盒子,打开以后只有一封信和一个簪子,铜的。
拆开火漆,拿出里面的信纸,烛光下,老先生的字体依旧苍劲有力。
“承乾吾徒亲启:
小子,你现在大概就跪在老夫灵堂之上吧,这封信看完,也就别留念想,烧掉就好。盒子里的这个簪子,是老妻的遗物,老夫本想带到坟墓里的,思来想去,还是留给你当个念想吧。
这封信,老夫已经写成了好久,几次撕掉重写,最终还是决定用大白话。跟你相处了这么久,老夫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只是,到死,老夫也没能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