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香凄然地一笑:“管。每次都来劝。”
蔡徐坤的太阳穴跳动着疼,猛地扭过头,“就只劝吗?”
方玉香愣愣地看着他,“还能咋?他是我男人啊。有次打得狠了,警察拘了他两天,结果他出来,打我打得更厉害了。以后我连报警都不敢了。”
王子异一顿,又沉声问:“那他侵犯你女儿的事,为什么也不报警?”
方玉香不解地抬起头,似乎王子异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像阐述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一般,她皱着眉开口:“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娃还咋活?以后咋嫁人?王家和聂家的是男娃,还好。可我的女娃娃,要是让人知道她爹干了这种事儿,以后在村子里,唾沫星子能淹死她啊。”
蔡徐坤的眸中跳动着怒焰,厉声质问:“她父亲犯下的罪,要让一个小女孩来承担流言的后果吗?”
方玉香慢慢叹口气,“你能管住人家的嘴,不让人家说话吗?不会有人说我娃有啥错,但也不会有人乐意娶她了。”
蔡徐坤沉默着,眼中的火已经烧至全身,手紧紧攥成拳也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木然地没有知觉。
一旁的王子异也叹了口气,“没想过离婚吗?”
方玉香瞪着他,“要是离了,靠我自己养活不了娃,这娃就得归他。要是归了他,娃还有活路吗?”
王子异如雷击怔在当地。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问了个“何不食肉糜”的问题。在这对母女面前,不存在感同身受,不存在设身处地。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命运刻下万丈鸿沟,天南海北的人,有各自天南海北的悲惨。
良久,方玉香低低地呢喃:“这都是命,我不过是认命罢了。”
蔡徐坤和王子异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深如大海的愤怒。这愤怒不仅来自于胡志的所作所为,更是为了自身的无力而痛苦。他们懊悔自己来得太晚了,但早来几步,他们也只能救命,不能救心。
对于方玉香和那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子,同情会因为来自高高在上而软弱无力,怜悯更是不值一文。
夕阳终于沉下去,落入漫长的地平线以下。这苍茫大地,似乎陷入远古的永夜,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屋里没有人起身开灯,三个人就在黑暗里沉默成三座雕像。
良久,蔡徐坤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屋内压迫的黑暗,站起身冲出屋子,险些撞到站在院子里看孩子的朱正廷。
朱正廷诧异地看着他,蔡徐坤定了定心神道:“给juin和小鬼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王天宝和聂小全带回派出所。”
朱正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好”,就被蔡徐坤后一句话打断了,“另外,叫子墨安排两个女警,给方玉香母女检查一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