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退后一步,想要远离逸景,可还未等到脚趾移动,身体便不听使唤地将他重重摔倒在地。
“咔嚓——砰!”
为长【□□穿的硬木支离破碎,在尘埃的飘零飞舞中,何岁丰似乎看见了逸景猩红的双眼,像是浸透了冤的血。
“够了……”逸景松开手,长【枪于掌心缓缓落下,“我不想再听了。”
淑泽将醒未醒之时,便察觉自己口干舌燥,而唇上一片冰凉,本能驱使下他不住地往前凑了凑。
“淑泽少爷?”
他应声呼吸,蓦然察觉胸口疼痛不已,旋即瞪大了眼睛,险些喊叫出声。
“你醒啦?”
身边一容貌清秀的女子探头看他,手上还捧着一碗水。
“叶襄姐……”
“可算是醒过来了”,叶襄拍拍他的脸,随后将他脖颈托起,喂他喝下些温水,再取过布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叮嘱道:“你且好生歇息着,我去给你唤老师过来。”
她所说的老师,自然是行晟。
淑泽偏过头去,看到入目满是夜景霜华,便哭笑不得地说道:“恐怕此时已经夜深,就莫要打扰他了。”
“那可不行,要是他知道你早已醒来,我却没有告知他,他岂不是要好生收拾我。”
说完也不理会淑泽呼喊,脚下生风地就出门去了,怎么都喊不回来。
淑泽无可奈何地偏过头,一眼便看到了满目繁星,四野空旷。
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可眼前又总是有意无意地闪过一抹血色,仿佛有谁在暗中作梗,提醒他过去那段不该被忘怀的往事。
果不其然,匆忙的脚步声随后由远及近地传入他的耳中,而后房门便被一人好不留情地推开,饶是淑泽早有准备,也受了一番惊吓,生怕行晟一掌过去,那房门便要一命呜呼了。
“淑泽!”
被念到名字的儿子下意识要从床榻上跳起,只不过才一动手指,便察觉自己父君不知何时就到了眼前,速度之快,堪比移形换影。
“你终于醒过来了,可好些了吗?”行晟挑亮了灯火,映得他自己紧张兮兮,“渴不渴?还是饿了?”
“不……”淑泽尝试着起身来,被行晟拦下,“不渴也不饿,就是有些累。”
“你且不要勉强,好生休息才是正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看到一个人……就昏了过去……”
“是有人袭击听雪……眼下她已转危为安,来日多多休息,应该不会遗下什么病症。”行晟多有留意,特意不说惨状,生怕淑泽听了这些又有不适。
淑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对听雨姐姐……”
行晟身形一僵,一时间不动作也不说话,半响之后才低声言道:“于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待得再过几年,你自然就明白了……”
“是有人痛恨逸景伯卿?所以要寻听雨姐姐以行报复?”
淑泽的一针见血却是令仲军大人不知所措,如今细想,他不过十三岁而已。
“就像当初有人抓走我和淑雅……”
“你还记得那件事?”行晟心中狠狠一跳。
“我真的杀了人对不对?那个人死了,血流得到处都是……”
果然他终究无法忘怀当年,甚至一句点拨,就将孟千死前的挣扎看得历历在目。
他越是想对行晟诉说自己的煎熬,越是呼吸急促,他的身体甚至开始僵硬地蜷缩、扭动。行晟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止他伤害自己,懊悔着如何又成了这般情形,继而听他继续说道:“我现在手上还带着他的血腥味,我把手都洗得脱皮都去不掉!”
“淑泽……”行晟被他这等神情恍惚的模样吓得六神无主,一时间居然也想不如该如何安慰儿子,当下一不留神,淑泽竟然挣开了他的双手,如被乱针所刺的野兽一般蓦然跳起,跃下床去,连桌带椅都摔翻在地。
行晟大惊失色地要起身扶他,不料他又出手将行晟推到一边,像是这屋里只有他一人面对漫天妖魔。
“手……我的手……”
淑泽声音颤抖地在屋内四下张望,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生怕身后飞来厉鬼索命,而这小小一间屋子居然也容得下他仓皇逃窜。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行晟的长剑上,而后豁然笑出声来,如同得了天启一般。
“我只要砍断这双手,那些血便再也不能纠缠我了!”
“不要伤害自己!淑泽!”
行晟脚下一点,扑身上前去,趁着淑泽高举长剑之时自空中跃过,伸手攥紧淑泽手腕,稍一用力便令淑泽吃痛惊呼,将长剑脱手甩出。
似乎这等专心刺骨的疼痛唤醒了淑泽该有的清醒,恍如一次轮回的的再度睁眼,得见行晟反手持长剑站在自己的面前,神色平静,却是掩盖不住眉宇之间的几多哀伤忧愁,像是一眼望尽秋日满地的萧瑟枯黄,落叶或可归根,而枝桠就只能孤零零地背负霜雪,度过最后的冬天。
春来发嫩芽,夏又可成y-in,但是曾经凋落的再也无法重复。
淑泽看着行晟的眼睛,几欲落泪痛哭,为了行晟也为自己。
他试图开口告诉行晟,自己无事,可方才的疯狂一次次在他眼前闪过,他像是一个过客,看着自己丑陋的模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行晟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渗出冷汗的额头,“只怕这事夜夜入你梦去,让你不得安生吧……”
“我……”淑泽不敢看行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