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杏困惑地问:“可是,出身这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若是我不是哥哥的孪生妹妹,我与羽师兄当真是白身,哪怕弟子大会的排名差不多,在其他人眼中,仍要低上哥哥一等吗?”
小仙娥如今也大了,已褪了年幼时的无忧无邪,听着缘杏这样说,表情有些辛涩。
她笑道:“整个天狐宫,公主、少君和狐主大人们,都待我们极好,特别是公主,是从小到大待我们最好的人了,甚至将我们这些凡仙也当作朋友姐妹,所以我们私下里都说,将来即使为公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但是,像公主这样平易近人、不会以身份论亲疏的人,是很少的。”
小仙娥顿了顿,说:“不过,他们会更看重少君,公主也不能怪他们。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既然能投到少君门下,又何必耽误时间,再与前途未了的散仙周旋呢?人人心中都有取舍。更何况,在没有见过公主与少君本人的情况下,外人能拿来作判断的,也就只有那些外在的信息了。”
缘杏认真听小仙娥说完,若有所思。
她心思灵慧,小仙娥其实说得浅显,但缘杏只听这些就已了然,甚至洞悉深入。
在北天宫的时候,就连养小画音树的仙官都恭贺她将来前途光明,她和羽师兄,一定也是有仙人来问过的。
不过正如小仙娥所说,多半是被师父拦下了。
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和羽师兄目前看起来是白身。
她与兄长,实际上虽是孪生兄妹,但目前表现出来的出身,在外人看来却是云泥之别。
他们三人是一二三名,各有千秋,但因为身份不同,来人的目的,就不同了。
过来结交哥哥的神仙,过来是为了“投靠”,而去问询她和羽师兄的神仙,为的则是“招贤”。
羽师兄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以缘杏的情况,如果被招贤,就有些奇怪了。
小仙娥见缘杏长久不语,担心问:“公主还在难过吗?”
缘杏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仙界尚且如此,天地凡间,或许有很多人怀才不遇,或者常受委屈。”
仙界的人,其实都不算坏。
但是仙界尚且难以避免有所区分,那在凡间,尊卑鲜明,贵贱有别,时运常有变数,该滋生多少痛苦和难解的矛盾?
缘杏走过去,撩开帘帐一角,偷看哥哥与客人交谈的场景。
被老神仙带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与缘杏他们差不多年纪,眉间花钿灼眼,身后红尾如火,看上去是只红狐狸。
他站在缘正面前,激动地满脸通红,许是已被哥哥许诺了什么。
他一拱手,铿锵有力地道:“小仙日后定随奉少君左右,对少君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帘帐后悄悄看的缘杏。
缘杏生得美貌,如今出落了少女模样,愈发楚楚动人。
那少年是生来第一次见到公主花容,呆了呆,竟是定住了,连还要与缘正说的话都忘了往下说。
缘杏放下帘帐。
她有些疑惑道:“他以前从未见过兄长,却一见面就说要为兄长效忠,会不会有些急了?说的话可靠吗?”
小仙娥咯咯笑起来。
“公主不必为少君担心了。”
小仙娥道。
“公主自幼被狐君和少君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见过外人,北天宫里又是另一套章法,所以才觉得奇怪。公主放心好了,少君他有分寸的,毕竟少君身边……可是从以前就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了。公主没发觉,少君身边随有不少伴他左右的伴读随侍,却没多少谈天说地的朋友吗?”
缘杏恍然。
的确如此。
哥哥即使对他在东天宫的师弟师妹,都是冷冷淡淡的。
缘杏以前以为兄长性情就是如此,没想到还别有缘由。
小仙娥道:“少君心里是清楚的,许多人接近他,并非是因为与他性情相合,只不过是需要他将来的身份,与他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少君只判断他们可用不可用,而不是将他们当作朋友。将来相处,处得时日久了,或许也会有些真的友情来,但眼下,这些肝脑涂地的话,听听就可以过了。”
其实不等小仙娥解释,缘杏也已经心如明镜。
哥哥这些,想来便是御臣之术。
缘杏想着素日里面无表情的兄长,忽然有些惆怅。
对比她在北天宫中与师兄师弟嬉嬉笑笑的生活,兄长这样,又何尝不辛苦。
她和师兄师弟互相不知道身份,或许是件好事。因为不了解,他们始终保持着孩童之心,每日只是修炼,从来不会考虑这些身外之事。
缘杏一直觉得生病只能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很孤单,但这样一想,哥哥虽然身处繁华中,又未尝不是另外一番孤独。
缘杏这里想得入神,外面的缘正似乎不知不觉已将事情谈好了。
谁知他一回屋,就见妹妹满脸关心地望着。
缘正:“……?”
缘正问:“怎么了?”
缘杏道:“哥哥,日后你如果有心事,多与我聊聊吧!我会仔细听,也不会因为你是少君就态度恭敬,有话不敢说的!”
缘正:“……?”
缘正拧起了每天,但他顿了顿,又问:“妹妹,你刚刚是不是撩起帘子,往外面看了?”
缘杏答:“是啊,怎么了?”
果然如此!
缘正一凛。
望着如花似玉的妹妹,他想到刚刚那个少年忽然魂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