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深深地没过了他靴子的表面,就在他已经看到大门的影子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脏话已经憋在喉咙里,他用浑浊的双眼漫不经心地往地上扫了一眼,发现因为他的动作一只冻得发紫的手露了出来。
这一发现使得他的酒醒了一小半。属于警察的那部分天x_i,ng迫使他迅速蹲下来——蹲得太快,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头也痛得像要裂开——胡乱扫开积雪,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倒在自己家门口,毕竟之前就总是发现流浪汉冻死街头的惨剧。
积雪很快被清除,露出雪中人的真面目:是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浅色头发……他小心地把她翻过来,看清她面孔的那一刻,剩余的那部分酒也醒了过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无法呼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说已经死了,现在正在去往死后世界的路上。上帝啊,他这样感慨,恐惧地把手指伸到了她的鼻孔下,想要确认她是否还有呼吸。
梅琳达·克罗夫特,在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后,凭空出现在了他们家的门前。
如果她已经死了……光是想到这个念头,他就觉得自己要死了——一个人究竟能被杀死多少次呢?在收到托德和梅琳达失踪噩耗时,他就已经被杀死了,留下一具空荡荡皮囊行走在人世间,此刻,若是梅琳达死在他的眼前,他连最后的灵魂火焰都将被熄灭。为什么要给他一点微弱的希望又将它夺走?他不可抑止地憎恨起自己,如果他今晚没有在外逗留,没有喝那么多的酒,那么他是不是能早点回来,早点带着他的梅琳达进去……颤颤巍巍的手指停留在梅琳达的鼻子前,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到骨头里,唯独没有他梦寐以求的气流。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体上没有外伤,她是死于冬日的低温。
克罗夫特警长搂着她冰冷的身体,就像抱着一尊大理石雕像,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间,无声地哀泣。
眼泪从眼球里滚落下来,很快就在寒冷的冬夜里凝结成冰。他的肩膀轻微耸动,花白的头颅动也不动,只在喉咙间偶尔泄露一点嘶哑的悲鸣。
“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梅琳达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逃回来的?又是怎样绝望地被关在门外,等待她那永远不会回来的丈夫发现她的存在?
越是想象,他的心脏就越是疼痛——他是罪人,是杀死梅琳达的罪人,是永生永世都不该得到救赎的罪人。
“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他跪在雪地里,绝望地哀求所有他想得到名字的神灵。只要她睁开眼睛……
巨变发生在一念之间。他察觉到怀里人动了,却只以为是自己的侥幸——毕竟是他亲自确定的,梅琳达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一只冰冷的手缠上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闪烁着黯淡红光的红眼睛,连呼吸都要停止。梅琳达张开了嘴唇,伸出长长的獠牙,猛地扑过来咬在他的脖子上。
寒冷寂静的世界只剩下梅琳达咕嘟嘟的吞咽声。
那只按在脖子上的纤细小手比他想得还要有力,几乎都快把他的颈骨捏碎。世界在他的眼前旋转,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红的绿的,还有他当初牵着她的手走进教堂的残影。
没关系,这是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血液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流逝,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吞咽停止了。
她像猫喝牛n_ai一样舔舐过伤口,确保它们迅速愈合。
“对不起,我太饿了……我不是想杀了你。”她有些抱歉地放开他,“……对不起,我现在……不是人类。”
“没关系。”他再度端详她。
她还是那么美丽,甚至比他记忆里的更加美丽。
他想要拥抱她却犹豫地停住——他只是个满身酒气,不负责的老年男人,怎么配得上她呢?
似乎看穿了他的迟疑,梅琳达拥抱了他。冰冷的身体,却毫无疑问是活着的。
“亲爱的,我活着从地狱里回来了。”梅琳达靠在他的怀里,对他展露出与往日如出一辙的温柔笑容,“你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
怀着恐惧与激动混杂的心情,克罗夫特警长沉重地点了点头,“任何事。”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这一整天,克罗夫特警长都活在狂喜和惶恐之中。
梅琳达不肯说自己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只说是有个好心的吸血鬼救了垂死的自己。
因为伤得太重,那只吸血鬼不得不把她转化为吸血鬼。
“变成吸血鬼以后,我害怕极了。”
拉紧窗帘,没有一丝天光的房间里,她瑟缩在床上,“我害怕极了,你能想象吗?只是一点点光,一点点声音都能伤害到我。不是我不想来找你,除了身体条件不允许,我……我还害怕你会嫌弃这样的我。”
“不会的。”克罗夫特警长握住她的手,坚定地摇头。
她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