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赵琮身边的赵世碂,看了吉祥一眼。
吉祥低头,待众人再度看往楼外时,他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王姑姑扶着孙太后,身后还跟着几位宝慈殿的宫女。王姑姑原打算甩了这些宫女,去个深远些的屋子,哪料福宁殿的吉祥太监也跟了出来,笑道:“姑姑,不若送娘娘去五殿歇息吧?那儿景致好,也凉爽,稍后比拼时,船只正巧也要从那处经过,娘娘歇息会儿,也正好看水战呢。”
王姑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人,可吉祥的话她压根不敢反驳,一旦反驳,她便要令人怀疑。
她一咬牙,今日定要毒死孙太后,大不了她陪孙太后一同死!
她低头扶着孙太后,随吉祥往五殿走去。
吉祥很妥帖,亲眼见王姑姑将孙太后安置好,行礼退出去。
王姑姑背对着几位宫女,冷冷道:“你们远些,别扰了娘娘歇息。”
宫女们暗翻白眼,都什么境地了,还把自己当个事儿呢。她们应声,回头便去看外头热闹,难得出宫一趟,求之不得呢。
她们一走,王姑姑便手抖地去摸腰间的瓷瓶。
吉祥站在五殿旁的竹林处,不一会儿,宝慈殿的大宫女走来,言笑晏晏:“吉祥大官,娘娘歇下啦,烦您去告予陛下与淑妃娘子知道。”
“成。”吉祥也笑,并抬头看她一眼。
大宫女飞速小声道:“婢子昨日便将药皆换了。”
吉祥笑得更甚,敞亮道:“小的这就去给陛下、娘子回话,你在外头陪着娘娘。”
大宫女笑着福了一礼。
宝津楼此时正热闹着。
吉时将到时,楼下忽有侍卫高声道:“陛下!江谦江大人求见!”
江谦只是个小官儿,本无资格与陛下同登宝津楼。但他是江家后人,又是关键时刻为陛下写诏书的人,如今正当红,百姓们人人都认得的。听闻这位江大人忽然来到此处,纷纷静下来。
赵琮一怔,江谦是送祥瑞来了?
选在这个时候送?
当真是好极,人最多的时候,最热闹的时候,送上祥瑞。
赵琮露出微笑,他怎的没早点遇上江家,这般知情知趣,人家还洁身自好。
他朝福禄示意,福禄上前一步,高声问道:“江大人忽然来到此处,是为何事?”
侍卫道:“陛下,江大人称他有要事要上禀!”
赵琮再朝福禄点头,福禄便道:“陛下道,此举虽无礼,但江大人最是妥帖之人,即便无礼,也要来此处,怕是有急事,宣江大人进来!”
“是——”侍卫回身去通报。
赵琮面上的笑容一直未散。
赵世碂看在眼中,不痛快。
江谦长得倒也是有些模样可瞧,不去给赵宗宁当驸马,倒来赵琮跟前献殷勤,他暗暗敛起眉毛。
而江谦已随人一同进来,他着一身银白色长衫,腰挂白玉,清逸又fēng_liú。楼下,水面上正有一弯水桥离得很近,水桥微拱,江谦直接走上木桥,站在最高的中心处。他站定后,一撩衣摆,跪下便抬头朝遥望之处,宝津楼上的赵琮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福禄代赵琮高声道:“江大人请说!”
江谦喜道:“陛下!端午得以休沐,臣回到洛阳家中,却发现一件奇事儿!”
赵琮暗自激动,来了来了,他十分想知道江谦要给他编个什么祥瑞来。
“臣在洛阳城郊,有个名为‘锦园’的园子,园外五里处,有我家庄子!昨日,有庄农上报,庄子中,竟有一垄田地的水稻此时便生了穗,生出的还全是双穗!”
百姓们纷纷瞠目,这是嘉禾啊!还不仅仅是一株两株,是整整一垄地啊!
“臣初时不信,遂亲自去看。岂料果真如此!”江谦说得十分激动,再道一遍,“满满一垄地,生的全是双穗的嘉禾!臣移了几株带来,想奉于陛下!”
赵琮叹为观止。
人家江谦就是厉害,不玩虚的,不搞那些麒麟啊龙的,太大众化,也俗气,且一听就是空说好话。人家直接走亲民路线,找出了“嘉禾”!
谁料这还没完,江谦愈发激动:“臣再细细一问,臣家中那个庄子竟是祥祐三年八月建的!”
赵琮想给江谦鼓掌,他是祥祐三年八月出生的。
“前些日子,陛下亲临臣家中,却不料竟赏下这样的福气!”江谦激动磕头,声音中似有因感动而起的哭意,哽咽道,“前几年,京中与周边闹起蝗灾,臣家中庄子也不能幸免。今年年初接连下了许多场雪,臣还感慨这是好兆头。直到亲眼所见那些嘉禾,臣才明了到底何为好兆头!陛下啊!这一亩的‘嘉禾’便是上天的赐予,是上天因陛下而给臣等的赠予!是陛下赋予我等的好兆头啊!”
江谦说得激动,仰头朝赵琮拱手:“陛下啊!盛世清平,才能得天恩惠,天降嘉禾!”
赵琮只想继续为他鼓掌。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家,简单几句,便把什么都包含在里头了。人们说他暴戾,说他凉薄,到底是因孙家事。孙家出事正是在锦园,江谦直接就说锦园庄子出嘉禾,那庄子还是他出生那年建的。既说明他赵琮是天定之人,又说他锦园也是福泽之地。
天定的陛下,还有谁敢质疑?
实在是妙啊。
一边夸他,一边也不忘了自家。
江谦高举双手,高声道:“天降嘉禾!天下太平!皆是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