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饭香从袋子里透出来。
“于老师,今天下午……对不起,”江天晓更心虚了:“我真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强烈,我就多吃了一片儿退烧药。”
于朗却没搭理江天晓,目光在病房里溜了一圈,回到脚边的塑料椅子上。他皱着眉,似乎还轻轻”啧“了一声:”我还是站着等你吧。“
江天晓:“……”
原来人家是在找能坐的地方,看了一圈儿,没找着,嫌脏。
江天晓单手解开袋子,里面是塑料碗装着的粥,装得很满。那么问题就来了,江天晓想,我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啊,要用来拿勺子啊,粥放在腿上或者床上又容易洒……
江天晓迅速瞄了一眼于朗,见他正聚j-i,ng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擦我在想什么,江天晓脸颊发烫,我怎么可以幻想于老师给我喂粥,真是猥琐龌龊下流,哎我以前没这么饥渴啊,我是不是烧傻了!
“怎么不吃?”于朗忽然抬头问。
“呃……”江天晓低头看着满满当当的粥。
于朗“哦”了一声,又走近两步,站到江天晓床边,端起粥,揭开盖子,递到他面前。
我是谁我在哪!!!不会又在做梦吧!!!
“你吃吧,我给你拿着。”于朗面无表情道。
香菇r_ou_沫粥,里面还有切得细碎的青菜和泡菜,暖洋洋的,缓缓流进胃里。
江天晓的心跳开始加速,每次低头舀粥的时候,于朗苍白笔直的手指,近在眼前。
“2床的药。”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护士,推着放满药瓶的小车。
也许是江天晓和于朗的姿势实在有些诡异,年轻护士站在一边愣了两秒,才对于朗说:”那边有椅子,你可以搬过来坐着。“
于朗点头:“没事,这样方便。”
可从护士的角度看来,这两人分明贴得极近,江天晓的脑袋甚至马上就要抵住于朗的胸口。
“你们……真好。”她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江天晓一下子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还不等他解释”他是我老师“,就听见于朗平静地说:
“这是我儿子。”
护士:“???”
江天晓:“???”
于朗伸出一根手指在江天晓脑袋上点了点,又重复一遍:”这是我儿子。“
虽然于朗眼角已经有了微不可查的细纹,但他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当江天晓爸爸的年纪,可他的语气又分外严肃和认真,吓得小护士脸一红,推着车快步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吗。
江天晓低埋着头呼呼吃粥,不敢看于朗爸爸脸上的表情。
九点一刻,三瓶药终于输完了。于朗说他开车来的,可以把江天晓捎回学校。
一路上,江天晓默默跟在于朗身后,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想了半天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总不能问于朗你下午上课讲的那个明代青玉荷叶笔洗能值多少钱?
两人一路沉默,从3楼急诊部走到地下停车场。昏黄的吊灯被一阵夜风吹得晃来晃去,只有远处的值班亭,亮着显眼的白色灯光。江天晓缩了缩肩膀,心说这地下停车场真够y-in凉的。
于朗找车,江天晓跟着于朗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刚刚下楼时的位置。
于朗回头看了江天晓一眼:“你帮我看着点儿,白色的,尾号128,这儿车太多,我记不清停哪了。”
“噢噢,好。”
停车场里车确实很多,灯暗,车停得又乱,看着看着就花了眼。江天晓向前和于朗并肩走着,伸长了脖子环视四周。白车还是挺显眼的。一辆辆看过去,看不懂牌子的红色跑车,黑色宝马,白色金杯……尾号不对,继续向前走,墨绿色q.q……
“阿嚏!”江天晓打了个哆嗦。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儿?”于朗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啊?汽油味吗?”江天晓鼻子有点堵,只闻的着刺鼻的汽油味。
“不是……”于朗顿了顿,指向远处的停车场出口:“刚才那个亮着白灯的亭子,现在亮的是黄灯。”
江天晓一下没反应过来,目光顺着于朗的手看过去,果然,保安亭是黄色灯光。
后背一凉……又有阵夜风刮过来,头顶的灯晃得更剧烈。
大夏天的,这么大风?
江天晓磕磕巴巴的:“也许……有两个灯……呢。”
“找车的时候,我是以那辆白面包车为起点,按顺时针方向转着找的,所以那辆车我见了两次,”于朗凑近江天晓,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见了两次,车牌号不一样。”
话音刚落,停车场的灯灭了。
恍惚之中,江天晓听见“砰”的关车门的声音。
可他确定,他和于朗走进停车场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