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听着倒是十分轻松,但站在一旁章琼看着桌旁那谈笑自若的两人, 心跳却停了一拍……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变得不太妙似的。
章琼摇了摇头, 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洋溢在心头的不祥预感摇散一般。
但现实总不尽如人意,就在章琼努力安慰自己有龚宁紫这等人出马, 事情定然能轻松解决的时候,他却有些愕然地看到红牡丹伸手将桌上那只装满了色脂和粉末的箱子往自己身边一拉, 随后她便施施然坐在一边,用跟之前一样熟练的手法在自己的脸上描画起来。
“师, 师父?”
章琼定定看着红牡丹,等到那张千娇百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他终于忍不住半惊半恐地低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是我哪里画得不对?”
红牡丹转头过来往章琼这边看了一眼, 说话时依旧带着她惯常的三分不耐七分调笑的腔调。
“这是……这是为什么……”
原来那红牡丹现在对着镜子装扮出来的人, 竟然正是章琼。
跟龚宁紫强行妆成个油腻恶心的太监不一样的是,红牡丹正是妙龄女子而章琼又是个少年,两者五官都生得清俊秀美,因此红牡丹画成章琼容貌的时候,倒还不至于用上章琼的人脸, 不过稍稍画上一些y-in影又用泥膏贴出一些少年轮廓的硬朗,两人便已经有八成的相似了。
只不过,看到红牡丹忽而换了模样,用了自己的脸摆出这样的表情,章琼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摆出什么姿态来。
章琼先前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入了宫后要去面对自己那怪异疯癫,并且对他恨之入骨的云皇。看看这眼前情景,他哪里会猜不出,龚宁紫与红牡丹其实压根就没有打算让他入宫。
红牡丹看着章琼难得露出了惶恐神色,却是笑了笑,伸手在章琼额上轻轻一点,叹道:“平时看着倒是挺聪明的孩子,怎么今天倒显得蠢了——那皇宫中连持正府多年养出来的探子放进去都有去无回,如今我们哪里又敢将你送进宫去。就算……”
就算是这一次我和龚宁紫两人进去以后,能不能按照计划那般顺利脱身出来,也还都是未知呢……
这句话到了口边,红牡丹想了想,却到底没说出来。
总觉得说出来了倒显得有些不太妙。
冥冥之中,这师徒两人对于这一次入宫的事情,直觉所感倒是一模一样。
龚宁紫等到红牡丹装扮完毕,又换上了章琼的衣服之后,才态度平淡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印鉴,随意地丢给了章琼。
“待会你便从密道中离开持正府,会有人接应。三日之后,若是事成,你便会入宫……然后登基。”
龚宁紫道。
章琼瞳孔微微一缩,随后便又听见龚宁紫依旧平静的声音:“若是三日之后你没能见到我们两人,便拿着这枚印鉴迅速逃走罢——之后这持正府,便算是你的东西了。你若是想平静度日,寻个不为人知的偏远地方呆着也行,倘若不甘心,以此印鉴为凭,联系北边三军起事也行。总之你在我持正府中待了这么多年,想必还是能活下命来。”
章琼骇然看向手中印鉴,又看了看龚宁紫,一时之间,竟如同在梦中。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般坏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
本以为倘若有龚宁紫出手,云皇也好,那蓬莱散人也罢,总归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可如今之际再看龚宁紫与红牡丹的行动与布置,已是不留后手,破釜沉舟。
章琼掌中的印鉴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材质,上面雕着的那只小兽据说是虎——但章琼却知道,那只小兽其实根本就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不知道为什么,章琼手持这印鉴,胸口竟有些隐隐作痛。
“唉,太子殿下你别摆出这种脸,看着可难受。”
还是红牡丹翘着二郎腿出声,打破了房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闷。
“也就是以防万一,按道理来说,有我这种国色天香计谋过人的美人,再搭上一个手黑心冷的龚宁紫,出了什么事的。”
红牡丹轻笑着说道,然后扭头看了看窗外。
“唔,我估摸着时辰快到了,太子殿下,走吧。”
她伸手推了推章琼的肩膀,将身形依旧有些单薄的少年往密道那边推去。
“师父……龚府主……”
明明多年来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瞬间,可唯独这次,章琼显得有些惘然凄楚,他一脚踏入密道,却还是忍不住回头低声唤了那两人一声。
龚宁紫转身过来,态度泰然地凝视着章琼。
微亮的天色从窗口s,he进来,恰好笼了一层薄而冷的光在他的身上。
明明已经装扮成了那么一幅恶心的太监模样,可这个时候的龚宁紫眉宇之间却自有一番凛然之气。
“太子殿下,倘若此事能平安了却,下一次再见之时,便应当称呼你为‘陛下’了。”忽然间,他嘴角绽出一丝细小微笑,“作为陛下,应有皇者气概……别害怕,会好的。”
章琼从未见过这般温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颜悦色的龚宁紫。
倏然间心头巨震,眼眶微热,险些要流下泪来。
“龚府主,其实……”
其实林茂未死,他如今正带着常小青,想要去武林盟找他的大徒弟——
章琼想到之前自己瞒下龚宁紫的那些事情,只差一点就要把真相全部说出来。
只可惜也就在此时,红牡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