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尚秋苦笑。
他自狄府回来,连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密信外泄,陷狄公于危险。每每及此,他便觉得后颈嗖嗖凉风,担心项上人头不保。此种担忧,怎是科考不中第能与之相比的?
谁知那日夜担忧之事,竟成了真的。
是夜,突然一队京城骑卫冲进卢府。
“奉中丞之命,缉拿反贼卢尚秋!”
卢尚秋只着xiè_yī,被从温暖被窝里拖出来,就那么衣冠不整地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巴,横着扔上马背。
李仁义急得满头大汗,赵香菱哭得死去活来。
***
黑夜里,骑卫们绑了卢尚秋,却并不往大牢去,而是进了来府。
使役将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卢尚秋扔进府邸一座潮s-hi地牢。
来中丞已在此静候多时。
“吊起来。”
卢尚秋不待反应,双脚间的绳索便被人挂上一铁钩,“咕噜噜”一阵手柄摇动之声,便整个人被倒着提离了地面。
“给我打。”
藤条“唰”的一声落在背上。
卢尚秋知中丞手段毒辣,立刻喊道:“中丞,我冤枉啊!”
“冤枉?你为什么冤枉?”来中丞凑近他。火光映照出中丞鬼魅似的面孔。
卢尚秋硬着头皮道:“为奴在中丞手下做事,忠心耿耿,实在不解何处冒犯了中丞!”
来中丞听了这话好比听到了什么趣事,笑得十分狰狞:“好一个白净面皮的书生,好一条爱吠的狗!”遂将一张字条举到这倒吊之人眼前。
字条上以小楷书“**欲于国公赴彭泽途中行刺”。最前面那两字虽然被涂花,可从轮廓上看,应是“中丞”二字。
卢尚秋心下大惊,他是如何得到此字条的,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报信之人?
来俊臣哼哼两声,道:“卢给事一定好奇老夫是如何得到这密信的。实话告诉你——”来俊臣朝着东方一揖,“这字条乃从圣上处得来。”
卢尚秋心中如坠千斤大石,圣上居然对来俊臣这心狠手辣之人如此笃信。
“你一定又想知道,老夫为什么如此笃定你是那送信之人?”来俊臣抚上他一张白净面皮,道,“行刺之事,便只有老夫的人才能得晓。再者,那春闱试卷俱收于我处,就算你用了不同于平日录奏的笔迹,这种蝇头小楷,老夫手下之人中也只有你这新科进士写得出来。”
卢尚秋别过头不语。字条落到中丞手中,等于陷宰相狄仁杰于危境,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来俊臣将他的头别向自己,狠狠道:“老夫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能做事的下人,可这下人不听话,还出卖老夫。卢给事,你说,老夫该如何处置这下人呐?”
知道此次来中丞不会放过他,卢尚秋索x_i,ng闭了眼不看他。
“不承认是吗?”来俊臣捧上他一双因失血而青筋浮起的玉足,y-in森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这一双纤纤玉足,老夫还是不忍心破坏它的美好。”
来俊臣将那玉足仔细抚摸把玩一番后,对身边人挥手道:“上刑。”
行刑之人拿了竹夹,将他十个脚趾分开,将那夹子狠狠捏下。
“啊——”卢尚秋立时高声惨叫。鲜血一滴滴从脚趾缝里渗出来。
待到行刑那人松了夹子,他只觉得十个脚趾都已失了知觉,不再是自己的了。
“卢给事,这‘十指连心’,滋味如何?”
卢尚秋撇头不答。
来俊臣抓了他一双纤纤玉手,嘿嘿笑道:“卢卿,脚试完了,试试手呗。”
行刑之人又将那副夹子架到那修长十指间,捏了下去。
这回,卢尚秋连叫也叫不出来,他张着大口拼命哈气,冷汗涔涔往外冒。
“还是不招?”来中丞道,“给咱们卢给事试试老夫新发明的这‘野猫瘙痒’。”
“野猫瘙痒”便是行刑之人手执一根极细的长竹棍,快速击打受刑之人脚心的相同部位。起初极痒难熬,到后来便极痛,受刑之人往往抵不住疼痛而晕厥。
下面‘十指连心’未拆,手掌十指剧痛,上面脚心更是痛到极致,卢尚秋开始控制不住地连连抽筋,却因为被倒吊着,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好如砧板上的鱼一般,不停地左右扭动。
待行刑之人停手,卢尚秋几乎昏死过去。他用仅剩的一点气力道:“我承认……我承认……是我写的。”
来俊臣见这白净书生在自己发明的酷刑之下如灵蛇一般扭动,视觉上十分过瘾,又见他这么快就招了供,甚为得意。他坐回囚室中唯一的石凳,环视一周,道:“哼哼,在老夫手下办事,就不要想着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不仅说给卢尚秋听,也说给随侍左右的人听。
卢尚秋终于得了喘息之机,恨恨道:“可是,你冤枉狄宰相,致使他下狱,你想没想过报应!”
来俊臣大笑:“报应?老夫何时怕过报应!”
卢尚秋大声道:“世间事物,皆有因果。”
来俊臣大怒,将石凳一拍:“还嘴硬!”
卢尚秋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狄宰相深得民心,你杀不了他的!”
“嘿嘿,你一黄口小儿,怎知老夫杀不死那贼臣?此次计划周密,谅他c-h-a翅也难逃。”说话间,来俊臣步行到他面前,y-iny-in笑道:“即使你救了那狄老贼,你怎知他就会感激于你?”
“我救狄宰相是为了大周社稷江山,不是为了自己。” 卢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