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不敢耽搁,急忙把心思丢到一边,屁颠屁颠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了。
乾隆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大殿内没有旁人,四周静悄悄地,林琳就在门口跟吴书来说的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乾隆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究待这个儿子跟其他儿子不一样,瞒了半年的事情,连太后和皇后都不清楚,对着林琳的时候竟然一句话就说漏了嘴,乾隆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他都知道了?”
吴书来没敢抬头,深深把脖子弯了下去:“回皇上,奴才听八阿哥话音,恐怕已经看出不对来了。”他当了皇帝几十年大半辈子的心腹,平日里形影不离,自然就知道了具体的情况,不过这事儿知道得也就乾隆、太医院院首和他,连当初诊脉的太医都给砍了。
乾隆闭了闭眼睛,苦笑了一声:“朕以往向往普通人的生活,时时都想要当一个最最普通的父亲,到了现在才明白过了,朕终究不是一个父亲,朕对他好,反而是害了他。”
皇帝宠林琳,本来是十分有恃无恐的,他想着自己如今春秋鼎盛,再怎么说也能活个二三十年,那时候林琳肯定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也不怕下一任皇帝刁难。
怪只怪病来得太急了,他眼看着剩不下三四年时间了,根本就不能把林琳扶稳。以他对着林琳这样子宠爱,肯定惹得不少人眼红,尤其是几个较为年长的孩子,铁定早就看不过眼了。
乾隆压根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最终要选谁,能选的真的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六阿哥永瑢都不得他的欢心,四阿哥永珹和曾经的八阿哥现如今的九阿哥永璇生母身份过低,他们的同母弟弟十二阿哥永瑆因为养在皇后名下身份倒是略有提高,不过仍然比不上嫡子十三阿哥。
关键在于,乾隆这群人都看不上,尤其那个永璂,有个什么本事啊,也就顶着他唯一活下来的嫡子的名头招摇撞骗,哄得纪晓岚那一帮子汉人大臣颇为看好他,也不用跟林琳比,光永瑆都能甩了他一条街。
嫡子……要是这个名头安在他八儿子身上……乾隆闭了闭眼睛,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现在不是他还能随心所欲宠溺儿子的时候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疏远林琳,好不让他碍到新帝的眼。
————————————————————————————————————————
三个月后林琳迎娶来保他闺女的时候,京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看出来八阿哥已经失宠了,这三个月他受到的斥责比乾隆其他几个儿子加起来都多,日子并不好过。
林琳也没大办婚礼的意思,一则他天x_i,ng使然,十分怕麻烦,讨厌任何繁文缛节,二来好歹也知道了自家老爹马上就要咽气的事情,总不好欢天喜地放鞭炮庆祝。
他x_i,ng格中颇有些清高孤傲、自负自大的成分在里面,说出来的话又冷又少,是个顶顶讨厌的人物,平日里朋友本就不多,如今没了上赶着巴结的人,自然而然就显得门庭冷落。
林琳并没有在意,谁也没规定哪个阿哥娶亲一定要摆几桌子酒,也就给几个关系近的人家送了帖子,还有几个兄弟为了情面带着门客过来,场面到底还算是撑起来了。
乾隆一个人在乾清宫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悲切,他一腔慈父之心都投注到了林琳身上,如今儿子都要大婚了,他实在是坐不住了,跳着脚叫来吴书来,一行人便装去林琳府邸附近偷看。
——因为八阿哥大婚,而且他年纪也大了,最重要的是失了圣眷,借着这次大婚,自然而然出宫建府,再也不在永寿宫住着了。
乾隆穿着六年前他跟林琳第一次见面的服饰,摇着一把不合时宜的折扇,偷偷摸摸凑了过去,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林琳府邸正门大开,一眼能够看到里面的景象。
皇帝给吴书来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掩护自己,吴书来一脸无奈地挪动脚步,面朝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用后背遮盖住了鬼鬼祟祟的皇帝。
乾隆探头一看,看清楚里面不过寥寥的席面,连院子里面的大红色都不是很遍布,登时只感觉怒气冲头而起。
其实里面真算不上多冷清,虽然也不算多热闹,也并不差了,不过搁乾隆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寒酸简陋,皇帝一瞬间气得嘴唇都是哆嗦的。
他妈的,他不过是出于无奈,被迫冷落了儿子三个月,结果竟然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这群王八羔子势利眼,敢这样子落井下石。乾隆从原地跳了两下,不停拿扇子扇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见两个瘦高个军官从旁边路过。
那军官在门口停住,往里面扫了一眼,撇了撇嘴角,露出些许嘲讽的讥笑,半侧过头对着旁边的人冷笑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j-i,我倒要看看他还狂什么。”
皇帝再也受不了了,翻身一巴掌甩了过去,吴书来吓了一跳,赶忙指挥着随行的侍卫们上前把那两个人摁住,好让皇上打得顺手。
乾隆毕竟身体不如往昔,噼里啪啦甩了十几个巴掌过去,累的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好半天没出声。
吴书来凑过来想给他扇风拍胸口,好歹把气喘匀了,被乾隆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嘴里嚼蛆!”
新婚大喜的日子,堵在人家家门口这样闹腾,也太不像话了。刚刚两拨人起冲突的时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