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聂堃和陈铎不多话,更更也没说话,只是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看看哥哥,对他们时不时互相看一眼的情形表示有些好奇。
张军导演指定的试镜地点是一家酒店的套房,陈铎牵着更更的手让他自己走,聂堃则走在他的右手边。进入酒店之后,三人直接走进电梯。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天空上有大片的乌云在交错重叠,相互吞噬融合,很明显是下雨的征兆。前台的经理忽然抬起头看了门口一眼,对身边的服务员道:“有没有看到一道闪光?闪电了吗?”
“没有啊。”服务员转头看了看,“肯定是经理你眼花。”
楼上1119号商务套房的门悄然打开,露出来一张憨厚的饼子脸,酒糟鼻,阔鱼嘴,一抬眼就瞄见了聂堃,摸着下巴点点头,“看着还行,进来吧明熙。”又低头看了一眼更更,“哟,还有小盆友啊,来来,伯伯给你糖吃。”
被忽视了的陈铎略微挑了挑眉梢。
张军比柯灵导演还要随x_i,ng一点,粗长的指头挠了挠头,指了指沙发,“都坐,哦……先要做点什么……对了,给小盆友找糖吃。”说罢就扭头进了卧室。
聂堃担心地望着陈铎,陈铎冲他摊摊手,张军他也不熟悉,这算是第一次见面。
张军很快拿着一支木奉木奉糖走了出来,递给更更,看了下空荡荡的周围,似乎在找人,“哎,我的助手大概是出去买盒饭了,这样吧,明熙先演一段试试。我看看让你演哪一场……剧本剧本,剧本哪里去了?”
聂堃的手在屁股底下摸了摸,掏出一个本子,“这个吗?”
“哦对了!”张军从他手上抽走剧本,呼啦啦翻开,“就这个吧,少女宋庆龄的戏份不多,就只有三场戏,你就从第一场开始演。”
聂堃环顾了一下这里,迟疑地站起来,“张导……就这里吗?”
张军貌似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j-i窝般的头发,“我就说这套间小了点,我的助理非要定这个,说是省钱。就这里吧,反正也不需你怎么走位,来……这把椅子给你。这里也没别人,算了……我来给你试戏,我现在就是宋嘉树了。”说着便进了卧室里,好像完全好像忘了孙中山的角色怎么办。
这部戏中,宋庆龄初遇二次革命失败后的孙中山,是在自己的家中。她端着茶壶正在给父亲倒茶,手边还摆放着一本原文书,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热络的轻声,原来是母亲带着孙先生走了过来。
聂堃刷啦一下把大衣脱了下来,被陈铎伸手接住。
更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紧闭着嘴。
几人就见明熙上前一步走到椅子边,双手略微在臀后轻轻一拢,手指顺着臀部往下滑过大腿,才双手前置,坐在椅子上。
宋庆龄撩起了旗袍的裙摆!
明熙手指在虚空的桌子上按了按,四指并拢抚摸过一层空气——摩挲着书的封面。跟着左手往右移动,轻轻翻开了书。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这本空气里的书,右手抬起往前方摸了摸,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随即她的嘴角弯了弯——找到茶壶了!她提起茶壶,约莫抬头看了前方一眼,就即刻低头继续看书,右手往前探了探,将水倒了下去——平稳的手指展示出她倒茶的功力,仿若平时她都是如此看书,如此喝茶的。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俏皮,却很符合十几岁少女的心x_i,ng,宋庆龄此刻正处于一生中最美好欢愉的年岁,自然也会有普通女孩子的活泼。但她也是优雅知x_i,ng的,良好的家教让她不会将这个动作持续下去,果然——下一秒,她就放下了茶杯,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正好对着张导走进去的那扇门,好像一个做了小坏事害怕被家长发现一般,发现爸爸要来,即刻回头吐了吐舌头。又端起茶杯重新放了一下位置,然后才回头道:“父亲,你可真慢。”
“看什么书呢?”宋嘉树慈爱地笑着,拿着烟斗走过来坐下。
宋庆龄轻声而笑,把手里的书扬了扬,“《少年维特之烦恼》。”
“嗯,好书。”宋嘉树伸手过来要看,宋庆龄得意地扬起脖子,“不给,这可是我在上学时自己赚钱买的书,您要看,可得管我借。不过……也不是不能给您,但您先得告诉我,今天家里要来的是哪位客人?我认不认识,是男是女?”
宋庆龄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天真可爱,好奇并期待,以至于宋嘉树起了逗弄女儿的心思,“不是什么大人物,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是男是女有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嘛,那真没意思,我还是看书好了。”宋庆龄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没了兴趣,伸手帮父亲倒上一杯茶,视线又转回到了自己的书上。
不料就在此时,母亲的声音从脑后传了过来,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宋庆龄就像预料到了什么似的,手停留在茶壶上,慢慢往后转过脸去。
慢慢的孙中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惊讶之余又有些羞赧,抿了抿嘴唇,却没有着急起身,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眼神炽热而满含向往。
“这……是庆龄吧?”陈铎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孙先生的位置上,神态儒雅温和,“一晃许多年,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只有一岁。”
宋庆龄这时才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妙龄少女憧憬美好事物的温柔笑意,但态度又是无比大方得体的,“孙先生来了,我真高兴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