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逃也似的出了离恨天,在云路上行了许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清同生一脉,缘何差了这么多。
玉清那玉虚宫里出来的弟子个个被调教的循规蹈矩,凛若冰霜,自然不会离谱到哪里去。而上清碧游宫里那些,虽个个思维跳脱,有情有x_i,ng,却也勉强都守在规矩上,
唯独太清这个兜率宫寥寥数人,简直一塌糊涂。人人都称道大道祖,说他弟子数一数二,连随手提携的凌烨都在六御之列。只有东华知道,这不过是个表象,剖开里头全是惊世骇俗的败絮。
而今日玄天竟说出“昭告天下”的话来,更是让他措手不及。他内心当然是无比期盼他和玄天为世间所容,但……这可能微乎其微。即便某些册子胡乱编纂出男风之癖,东华也明白这些著者多是怀着猎奇的心态写就,看的人也绝不是抱着宽容之心。
况且阖天筵上那些仙娥们不经意瞧见《帝君有泪》时,那些各异的反应,已是管中窥豹。
东华怀揣着沉沉心事,一面寻思一面往下走。此时巡视也到了尾声,四使在公事上向来得力,毋庸置疑。从前青阳在时自是兢兢业业,如今钟离允虽是初来乍到,却因曾经在凡间做过官,故而也不见露怯。
比如此时,钟离允和朱明已经揪出一小撮人,肃着脸训他们话。
钟离允和朱明算是中阶神仙,故而这帮小仙虽紧张兮兮,却也未曾伏地叩首,只保持着长揖之态,将身子几乎弯成了对折。
东华远远听见其中一个小仙抖着声音道:“二位仙使,求您放了小仙这回吧,小仙再不敢了。”
钟离允冷冷道:“你们知道今日寻访还敢如此,更何况平日。这回若姑息了,你们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几个小仙私底下对视一眼,心里直念后悔。谁知道今年这个新来的钟离仙使,巡的这般细致,连乱云深处都不放过。
朱明也道:“说的对,你几个守十日天河,若再犯定然重罚,去吧。”
没有体罚已经是格外开恩,几个小仙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看着几个身影灰溜溜消失,钟离允有些不满,对朱明道:“太轻了,我是要罚他们刑鞭的。”
朱明眉梢挑了下,答他:“被君上拿住,一般都是这样对待,你为何……哦对,我方才是路过,怕你镇不住他们才……他们犯了何事?”
钟离允皱了皱眉:“居然躲在这里妄议君上。”
东华神识查探到这里,心道钟离允小题大做。当年巡查时他不是没有遇过类似情形,可“妄言”一罪在一重天频频有之,从来绝不了。东华曾听过说他“不思上进、护短”之类的言辞,二番与三番仙魔之战以后尤甚。这还算轻的。还有说南极星君“小肚j-i肠,浪得虚名”,说凌烨“不y-in不阳,横行霸道”,说司命星君“嗜赌成灾”,说玄女“仙中夜叉”等等等等。
东华以己度人,认为连自己都暗暗腹诽过无数人,这些小仙只因仙x_i,ng未定才会口无遮拦说出来。待日子久了,修为到了,也便收了。他的惩罚向来就轻,倒不是指望小仙们记他的好领他的情,是因别的上仙重罚一番,怨言愈发重了。如此再罚,再言,循环不已,没多大意思。
东华不以为意,继续向前。
却听朱明“咦”了一声,目光倏尔复杂起来。半晌,朱明才道:“他们……议论什么了?”
钟离允沉着脸道:“他们在议论君上身中合欢莲的事。”
东华心间好容易拂去先前患得患失的y-in云,立时又布的严丝合缝。
这些小仙的心绪当真无聊,什么都能拿来消遣。
想是这么想,可东华这回却没有再云淡风轻的一笑了之,当下隐了身形,渐渐向云间犹自对谈的二人行近。
朱明犹豫片刻,看看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我来三重天灵宝司索要息壤,也曾听到过这种言论。”
钟离允有些意外:“三重天的人也这么放纵?”
朱明看了钟离允一眼,而后又看向前方的流云,叹了口气:“当时我训了他们一通,赤璃气得跳脚,险些喷火烧他们。不是我及时拦着,他肯定要说给君上知道。”
听到这里东华才明白,为何当日朱明那么反常的引赤璃出去,真是用心良苦。
朱明道:“君上虽面上春风和煦,其实他在意的事轻易化不开。别的倒还罢了,这种污言秽语,我听了都忍不了,君上听到定然烦恼。”
钟离允也想到了他听到的几句,立即摇了摇头:“的确是……不堪入耳。”
朱明果断的道:“总之这件事咱们先捂着,我总觉得奇怪得很。”
钟离允看向他:“奇怪?”
朱明道:“若是只污损君上清誉,虽然过分,但还能解释的通,人都好奇嘛,可还无端扯上……唉,算了,总之不提了吧。”
钟离允点点头,看那神色是一片了然。
东华却糊涂了,还无端扯上什么,为何不说了?
他待要现出身形细细盘问时,忽然神识里隐隐感受到一片地y-in之气。东华生恐玄天赶来听见朱明与钟离允谈话,再生出什么是非来,便慌忙回身,驾云往上迎去。
白茫茫天幕里,远远看见一抹黑袍的玄天。他虽隐着身形,却毫不掩饰破云之势,袍裾翻动间,云团四下零落,颇有横行无忌之嫌。
他瞧见东华,眉梢立时飞扬起来,东华见了不由摇头,停下步履原地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