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天庭,好似被看不见潭水的淹没,而那潭水又似冻结了数千年。
司命星君喘了口气,艰难的道:“玄……玄天。”
只有他一个人叫出了名字,却不是因为玄天在天界被其他人淡忘。相反,当年无望谷尸横遍野,玄天此人一度成为下仙们的梦魇,经过那两场战事的下仙记比谁都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们又比谁都更想忘记。当听闻帝君与玄天做了那等勾当,他们又比谁都失望。
于凡间而言他们是仙,可只有他们明白,经历诸多苦难修成正果,登临天界,不过是换上另一种方式继续做蝼蚁罢了。他们一方面不能接受自己顶礼膜拜的人有污点。另一方面,又深信人无完人,神仙如是,一切姿态都是做出来的。
所以,玄天甫一现身,他们几乎是瞬间相信了心中的揣测。
原来如此,就知道这些上仙都是藏污纳垢,道貌岸然。
原来如此,我等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到头来是帝君和魔皇搞出来的把戏。
原来如此,稍稍说两句狠话,玄天就杀了仙友来袒护……玄天日日夜夜潜伏在东极,东华帝君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仙们连连往后退,直退到天河边缘挤成一团,不少人红了眼,大有背水一战之意。
中高阶位的仙人们不少是玄天离开天界前的旧识,一时还没有转过弯。
玄天现身带来的震撼,已经大大转移了他们对于东华的注意力。
玄天不是应该在魔境么,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天帝他们全都没来,是否与玄天有关?玄天来此,是否又与东华有关?
玄天睥睨着脚下一双双震惊的面孔,嘲讽的勾起嘴角,眼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一千多年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凌霄殿前。他更不曾想过,身旁还能站着东华。时间似乎回溯到万年前,那时这里只是一片云海天路。没有天庭,没有神霄宫,奔流的天河水边也没有这些烦人的喧嚣。
但他心里清楚,这喧嚣只会多,从不会少。
万众瞩目中,玄天从容的负手而立,他对身旁的人道:“师兄你瞧,这些面目多可笑。”
白藏的嘴一直合不上,干脆扑通一声跪下了:“君上!君上你回来了!”
玄英紧跟着下拜,语声发颤:“恭迎君上!”
玄天移开目光:“无需迎我。”
白藏大声道:“无论何时何地,君上就是君上,不迎就是没有体统。”
“体统?”玄天低笑一声,可面上毫无暖意,“原来,天界还讲体统。”话音未落,他忽然俯冲下台,直往河畔而去,袍裾带起的风浪立时扫翻了几个小仙,有两个还狼狈的跌入河中,压折了几片金莲叶。而他们没有立即挣扎着站起来,而是惊惧的看了一眼岸上。只对上了玄天眼角的余光,便吓得潜入水中,不敢出来。
蝼蚁席卷而来,可吞天噬地。可一旦落了单,便微不足道,弱小可怜。
陈主簿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原本指责东华的另一小仙,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玄天逼近。对方法相未显,只是寻常的仙身而已,但那如万丈深渊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他无可遁形。
玄天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面朝天河,如同是在观赏河上美景。
今日风大天寒,四面彤云绕着不会封冻的河面,莲叶漂在河道,一片金光粼粼。若是没有这些可憎的人和事,此时天河的确值得一观。
比气候还冷的局面里,玄天凝视着洒金一般的天河,终于淡淡道:“造谣者刑鞭十下,冒犯上仙者刑鞭二十,聚众生事者飞剑二十。这规矩如今安在?”
司命星君率先反应过来,忙赶过来道:“在在在,这就去处置。”这一日他对这些胡搅蛮缠的小仙也是痛恨到了极点,他与玄天本没有什么恩怨,此时甚至有些感谢他。
“不必。”玄天眸色骤然转冷,“一个不留,横竖,天界已经没有规矩。”
司命星君脚步一顿险些栽倒,他好容易稳住身形,愣愣的道:“啊?”要知道天河之畔这些小仙可有数十万之多,乌压压的全是人头,就是砍瓜切菜也得废好大工夫。即便杀的完,一至三重天还有多半未来的,得知好友同道被杀岂肯干休?
话说回来……玄天真的要大开杀戒?不是戏言?
司命星君暗暗打消了这个质疑,玄天打从进了魔境,似乎就不曾说过戏言。他说再也不回天界,于是抢了魔皇的位子自己坐。他说要东华在魔境,于是不惜发动三番仙魔之战留人。
……等等,原来从那时起,玄天就对仙长抱了如此绮念,那今日这些小仙的污言秽语,岂不是更惹怒了他?天帝不在,道祖不来,顶用的上仙全都没了踪影,万一仙长再一气之下置之不理,玄天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司命星君心思活络,瞬间想的十分通透。再看看玄天杀机深沉的模样,惊诧之下,他脸上的血色都被吓退了。
那些小仙早就成了石人。玄天的本事很多人见识过,二番仙魔之战时,两把凶剑在人潮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哪一个不是束手无策等着送人头。三番仙魔之战时更甚,那道翻滚着岩浆的深渊甫一打开,便断送了无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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