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一边炒硬米子,一边跟杨氏说话儿。
她乐呵呵地说道:“这香味儿,甭说是小娃子了,便是咱大人闻了也馋的慌。往年我家杨子老是念叨‘娘,咱啥时候做炒米糖哩’。今年我要做,他倒不让了,说他又不是小娃儿了,都这么大了,念书了,哪能还那么嘴馋哩。你瞧这娃儿说的话,叫人听了心酸。我就想着搭你一块儿做些,也好叫他看书累了的时候,有个东西垫垫。”
杨氏接道:“那是,读书可是费脑子的很。我听青木说,你家杨子念书可能耐了,这回夫子考较他们还得了第一哩?”
何氏便笑得见牙不见眼:“嗳!这娃儿喜欢读书。这学堂里停学了,他也不歇会儿,见天捧着书,不是读书就是写字。我怕他晚上熬坏了眼睛,就叫他晚上早点睡,天明早起读书。”
杨氏振奋地说道:“你呀,好好地栽培他,不定就给你挣个秀才娘当当。”
何氏更高兴了:“我倒不是想当秀才娘,我想着他要是考了秀才,自个日子不就好过了?”
杨氏连连称是,她们这些人,忙来忙去的不都是为了娃儿么。
何氏瞥了一眼正剥花生的菊花,又说道:“谁不想过好日子哩?前儿我娘家那边有一户人家,见过槐子的,看中他了。悄悄地托人打听槐子的事,想把闺女嫁过来哩,说也不要彩礼。你说吧,这可是求不来的好事?槐子哩,听了这话,头一扭甩了一句‘不想成亲’就跑没影儿了。呵呵,这娃儿!”
她最近算是弄明白了,儿子是真的想娶菊花了。可是,以菊花家现在这个条件,要是她家不多挣些银子,就甭想提这门亲。
倒不是说郑长河两口子会贪图彩礼,而是槐子先前传出不想娶菊花的闲言碎语,如今忽然又要改主意,乡下人可不会细想你是怎么转过弯儿来的,他一定会议论你瞧见郑家日子过好了,又跑来袱上水。
何氏见儿子最近整天围着猪栏转,察看那新抓的两头小猪;又砍了竹子跟他爹编j-i笼,好为明年养j-i用。她便也知道儿子是顾忌郑家的家境了。
如今,要是不挣出一份家私来,是万万不能上郑家来提亲的,不然只怕连郑长河两口子都要怀疑他们的诚意。
她心里苦涩不已,都是儿子死脑筋,说出那样的话。也就她当娘的晓得儿子不是有意的,旁人才不管这些,都道槐子是如何如何瞧不上菊花。不过,儿子当初到底还是对娶菊花有些膈应,所以才脱口而出说了那样的话,眼下受苦也是他自找的。
这死小子就该让他受些苦,菊花是多勤快能干的女娃,她恨恨地想道,瞧着菊花是越瞧越喜欢。
所以,她不敢明说槐子的心意,只能若无其事地把他不想娶亲的事说出来,不过是想引起菊花的注意罢了。
却见菊花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一边剥花生一边听她跟杨氏说话儿,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就满脸失望。
她哪里知道菊花听这些家长里短都是很津津有味的,大概是女人的八卦天x_i,ng吧。聊着这种不涉及人身攻击的过日子的闲话,听了很容易让人感受到生活的温馨;这跟前世节奏紧张的城里生活相比,有另外一种悠闲的意趣。
谁料她瞧菊花顺眼,那杨氏也是瞧槐子无比顺眼。虽说现在求他做女婿没指望了,但乍一听居然有人要把闺女嫁他,那也是心一抖,立马就提了起来;待听到槐子回绝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感觉说不出的舒畅。
杨氏就问道:“他想是瞧不上人家?”
她也是想女婿想疯了,竟然忘了菊花还在这,要是先前一定不会问这话的。倒不是说她想马上就把菊花嫁出去,而是她心大的很,觉得自己的菊花这么乖巧,那一般人是根本配不上的,非得要槐子这样有品貌的男娃才能配得起。
要是菊花晓得她的心思,一定会笑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脸上那大一块疤痕,亏她还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看来,一切父母眼中,儿女都是好的;就有不好的,也只能自己说,别人要是说了,那可不行。
何氏见杨氏这样问,却道:“哪能哩?他又没见过。他不过是想多攒些钱,把日子过好些。眼下跟他爹整天琢磨那猪去了;又编了大大的两个笼子,明年好养j-i。我说,槐子,你也不学你弟弟,多看看书,瞧你整天忙这些,把夫子教的几个字都忘光了。你猜他说啥?他叫杨子到外边大声念书,他顺便听着;念完了他再背一遍给杨子听,手上还不耽误干活。大早上的,就听院子里一片读书声,俩兄弟念得热闹的很。”说着却自豪又得意地笑个不停。
杨氏听了张家两兄弟这么出息,也高兴。因说道:“这也是好事情。我家青木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槐子就是跟青木商量好了。”
何氏道:“这么做也对。穷的要命,就娶了媳妇家来,再生一堆娃儿,日子越发难了;把娃儿跟养小狗似的喂大了,还是穷。倒不如咬咬牙,挣些家私,添些田地,再娶亲生娃,娃们长大了也不得受穷了。”
杨氏笑道:“是这个理。你孵小j-i了?”她听何氏说槐子编j-i笼,所以问这话。
何氏一边把锅里的炒米铲到筛子里晾着散热,一边重新倒了点香油下锅,才说道:“还没哩。我娘倒是在孵小鸭子,还说到时候把我几只喂。我就想,咱家住在村子中间,也不靠水,那鸭子可是喜欢水的;再说,家里也没人赶着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