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仙的屋里烛火还点着,窗半开,由外面轻而易举可看得到里面情形。
小春顿了顿,在花圃假山上挑了一处盘膝坐下,区手撑颚,静静看着灵仙。
灵仙坐在矮桌子旁,遥遥望着月亮,而后低头布菜似地挟了些菜放到对面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喃喃自语说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
“快吃、快吃,菜凉了就不好。”
沉默了一阵又望着月亮说:“今天是中秋呢……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爹您别喝太多久啊……醉了不好……”
如果不是桌上空无一物连筷子也没,小春几乎要以为沃灵仙房里真有几个人,而他正悉心为他们布菜。
无仙走到小春身边来,欲言又止地,目光放在灵仙身上。
小春说:“他这是心疾,不碍事。愁郁不解、七情内伤,药石无用,唯放开心结便好。若还是不放心,我开张方子你拿了照单抓药让他服用便行。”
“左护法……”
“若是可以,没人会愿意杀人。”小春说。
屋里的人似乎被外头说话的声惊醒了般,散了幽幽幻梦,一双眼退去无神只剩深沉。那人站到窗口向外凝视,眸内s,he出的是y-in寒愤恨的光芒。
小春朝他笑了笑,无所谓地任对方发了狠地瞪。他晓得这人不喜欢他,可刚好,自己也从来没喜欢过这人。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比耐力般从月悬中天瞪到太阳出来的隔天,最后灵仙脸色苍白地摔上窗户离开,小春乐得对旁边陪了他一整夜的无仙道:“我赢了,那小子瞪输了。”
无仙摸不着头绪,不知这有什么好较量的,他只瞧小春瞪得太久眼睛都直了,一时间连眨眼都困难万分。
小春万分得意地鼻孔朝天哼哼两声。他因为不能再动武,所以不能潇洒地从假山上跃下来,只得像猴子般慢慢爬下。
小春大摇大摆地推开门走进灵仙屋里,无仙则和另一名黑衣弟子守在门外。
小春坐在方桌前,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跟着倒茶水自个儿喝了起来。
灵仙在窗前停伫半晌,见小春无意离开,才心不甘情不愿踱步回原位坐下。
“你为何到我房里来?”灵仙语气不善。
“我为何不能到你房里来?”小春反问。
“我不会替你拔蛊,你死了最好,天下问少一个祸害。”
小春哼道:“我这祸害一死,信不信你也会跟着陪葬。”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灵仙抬起头看着小春,眼神犀利。他不解小春为何如此说,想在小春脸上探得些端倪。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不救我就让你死那种事我做下出来。过几天等我家那口子盯得没那么紧了,便叫无仙送你出去。”小春悠悠喝着茶,倒像没事人似的,仿佛要死的不是他。
“你要放我走?”灵仙不信。
“你不肯替我拔蛊我还能怎着,大不了等师兄好些,慢慢从他口里套话了。师兄他来其实也是为了我这破烂身子,只不过我家那口子直了点搞不懂人家心思,还以为人家想害我。师兄那臭脾气啊,云倾把他整治得那么惨,本来如果还有点想救我的,到最后也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放我死了。”
小春想笑,可笑出来偏偏成了愁容。
灵仙放在桌下的手一紧,脸色有那么些微变动。
小春偷偷瞧了,觉得奇怪。
只要一提到兰罄前来是为他拔蛊主事,灵仙便会不自在。他脑袋转了转,莫非,要拔这同命蛊并不简单,是得付出什么沃灵仙认为不值得如此做的代价?
他指腹抹着杯缘,平静地说道:“你和无仙感情不错吧,他挺惦着你,连守门这工作也不放心让其它弟子做,都半夜了还站在门外替你站岗。”
灵仙不应声。
小春跟着又道:“我和云倾感情也不错,一路这样走来,他对我甚好,可我却负他良多。欸,可现下没办法,只剩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了。
若这其间能问得出解蛊之法还好,问不出的话,一个月后我就只能相我那无辜的大师兄一起携手下黄泉去。毕竟我若死,云倾不会放过他……”
叨叨念念了些,说罢,小春也没有告别,抬起脚便走人,却在门口时闻得灵仙一声:“赵小春。”
“在。”小春随口应了,不是太在意。
“你那时为什么救我?”灵仙哑然问道。
“想就便救了,哪还有什么理由?”小春觉得好笑。
“倘若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不会救我?”灵仙问。
小春歪头想了想,脸上浮现一抹不羁的笑容。
他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这种蠢事哪干得了第二次?不会,我绝对不会救你!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这晚知道的呆瓜,只得等着死掉。”
灵仙直视着小春,发觉自己突然被他那抹心无滞碍的洒脱笑容吸引,灵仙眼里出现了许多情绪,混浊而激烈,带着嫉妒与怨恨。
“为何你就算走到这步,破败到快死了,还是有人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灵仙咬牙问着。
“我哪知?”小春毫不在意地说着:“兴许上辈子烧了太多好香、做了太多好事,娶了太多好老婆……不对,与这无干!所以这辈子才运气好到这么不一般,简直就是爹见爹疼、娘见娘爱。你比起我来是差了点,不过倘若从今开始努力,或许仍有机会同我般招人疼爱也说不定。”
小春露出白牙,笑得那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