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白衣剑卿已经能看到洛阳城的大门,下意识地拉紧马缰缓下速来,望着那熟悉的城门,他在心里暗吁一声:到家了。下马进城,在人声喧沸的洛阳大街上缓步走过,熟悉的牌楼,熟悉的吆喝声,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有人向他走了过来,弯腰行礼,道:“右使大人。”
白衣剑卿扫了一眼,有些面熟,是教中人,只是记不得名字,随便挥了挥手,那人知趣地走了。洛阳城是天一教的大本营,便是走在大街上,也随处可见天一教众,白衣剑卿不已为意,仍是边走边看,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回洛阳了。
早在往回赶的时候,白衣剑卿就已经弄清楚方宏隐急召他回来的原因。
薛无,人称“巧手秀士”,j-i,ng于机关遁甲之术,是方宏隐三访嵩山,才以诚心感动而请回教中的奇才。白衣剑卿早就听过薛无之名,大约稍晚他们两年成名于江湖,只是一直不曾见过,据闻此人淡薄名利,喜山乐水,原本飘泊于江湖,行踪不定,一年前在嵩山落脚,建了一座隐菊小筑,自号“东篱散人”,显见其逍遥之心,却不知道方宏隐是用什么打动他,让他肯点头出山相助。
白衣剑卿并不考虑薛无这样的人突然肯入教是否有别的什么目的,他相信方宏隐的眼光,不会什么都不弄明白就随便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加入教中,甚至还要委以重任,当然委以重任这件事方宏隐并没有透露出来,但白衣剑卿心里清楚,这是铁板定钉的事,否则方宏隐也没有必要让他速回。他现在唯一在想的是,不知道方宏隐会让薛无在教中担任什么职务。
这几年,方宏隐从外面招揽了不少能人,天一教的发展日渐兴盛,白衣剑卿在高兴之余,也开始渐蒙退意。十年前他凭着初出江湖的一腔热血,与方宏隐、章无痕一起建立了天一教,当初多少艰难困苦,兄弟几人齐心协力都闯了过来,如今洛阳方圆百里之内,已经全是天一教的势力范围,也算是功成名就。
然而,白衣剑卿本就是x_i,ng格潇洒不羁之人,创业有余而守业不足,要他一动不动地待在洛阳掌管天一教中的繁杂琐事,实在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于是渐渐心生退意,只是一直顾着兄弟情分,不好对方宏隐开口,自从燕州一行,见到了尹人杰的自由自在,他已经羡慕得紧,又和白大官人一番纠葛,让他心绪大乱,自此去意更决。方宏隐在此时招揽到薛无,对白衣剑卿来说,实在是天降良机,正好可以借口有人能接手他的事务,从容退去。
只是在走之前,还是要先试试薛无的能力才是,正思忖着,葛园已经近在眼前,已经有眼尖腿快的教众,抢出来点头哈腰,帮白衣剑卿把火影牵走,然后大开中门,将人迎了进去。
————
“剑卿,你回来了!”
“二哥,二哥……”
方宏隐、章无痕早已经接报,都出来迎接白衣剑卿。
“大哥,无痕,我回来了。”
白衣剑卿笑着走了过去,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人,青衣芒鞋,乌发深眸,面貌不甚出众,然而却气度不凡,于是试问道:“这位……便是‘巧手秀士’薛先生吧?”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在下薛无,自号‘东篱散人’,右使大人唤我东篱便成。”薛无长吟作揖,明明是江湖之礼数,却也有秀士之风。
白衣剑卿见他虽是谨守礼节,然而言辞之间却不拘小节,极是可亲,心中不由大生好感,正要说话,章无痕已经一掌拍在薛无的肩上,大声道:“你又来了,什么右使大人,应该叫二哥。”
“二哥?”白衣剑卿向方宏隐望去,却见方宏隐向他微微点头,立时便明白过来,不由长笑一声,对薛无道,“原来是东篱四弟,恕哥哥先前不知情,失礼了!”
薛无面上的笑意如同水面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忙道:“小弟拜见二哥,久闻二哥潇洒绝伦,不羁如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弟心服。”
白衣剑卿禁不住又笑了,伸手弹了弹衣襟,一层灰尘立时逢起。
“东篱取笑了,什么不羁如风,是风尘满面吧。”
白衣剑卿调笑似的话语,让薛无面上一红,讷讷无言。
方宏隐哈哈一笑,站出来道:“剑卿,别一回来就欺负东篱,看你一身脏的,哪儿还是白衣剑卿,我看叫你灰衣剑卿还差不多。”
“行了,我知道你爱护东篱,犯不着使劲贬低我,我先去洗洗,回头咱们兄弟四人好好聚一聚。”
白衣剑卿见自己身上确实脏得可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飞身往自己住的院子掠去。大抵是事先已经得了吩咐,他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早有人为他准备好热水新衣。
静静地泡在热水里,全身的毛孔都仿佛舒展开来,随着擦洗的动作,水流一阵一阵抚过他的心口,蓦地,白衣剑卿感觉到一阵心悸。
他因为追着白大官人的行踪,耽搁了几日,然后才飞马赶回洛阳,这一路上几乎就没停过,别说是洗浴,便是吃住也是能省便省了,也是亏得这一路急赶,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可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树林里的那一幕。
好一个白大官人……好一个白赤宫……十里凉亭初见,他只当眼前这个少年貌美fēng_liú,尚有几分可爱之处,于是送酒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