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站在那里,默默站了很久,回头乞求地看着阿旗。
阿旗说,「君悦少爷,这个决定,我们都没权力下。一定要你本人点头。这是他们的资料。」
我茫然接了。
递上来的,除了档,还有一张全家福似的照片?
我一看,就吃了一惊,「还有孩子?」
林信说,「斩cao除根,如果夫妻出了事,这小孩子也能上法庭。陪审团往往信任天真的小孩,孩子不怎么会说谎。」
「君悦少爷……」
「不行。」手上的照片好像会烧人,我把它扔得远远的,「总有别的方法。」
「没有别的方法。」
「如果安燃知道我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安老大不会知道,」阿旗低声说,「除非我们告诉他。」
我还是摇头。
不可以。
我不是这样的何君悦,我不会杀人。
人,是万物之灵。
我们应该走在阳光下,光明正大,走正道。
正直,公正,勤谨,努力。
这才是我,才是何君悦和安燃。
「滚!」我抬起头,瞪着杀了我大哥的林信,指着大门,「滚出去!趁着我没工夫收拾你,滚出我的办公室!」
林信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剩下一个阿旗,看似要开口,我疯了似的叫,「你也一样,出去!出去!」
等办公室走得一个下留,我就捧着头,辗转在沙发上,恨不得把自己碾成粉末。
一定!
一定有办法,有别的办法,救我的安燃,而不毁灭过主的君悦。
我不是这样狠毒的人,我的手是干净的,它上面没有血。
我独自一人,被熊熊燃烧的心火煎熬,很久之后,才听见电话铃在响。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手机号码旁出现的名字令我精神一振。
怎么竟忘记了她?
我拿着话筒,像抓到救命稻cao,「敏儿,太好了!你到哪里去了?安燃遇到了危险,有一个他曾经……」
「我在国外渡假,却忽然接到消息,安燃回去了,是吗?」敏儿毫不客气地截断我的话,怒气冲冲,「何君悦,你究竟怎样了肯放过安燃?」
我愣住,不知说什么好。
「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不喝尽安燃最后一点血,不看着他死,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我又惊又怒:「我不想他死!敏儿,你一定要帮我。」
敏儿对安燃回来的消息怒不可遏,在电话里面尖叫,「我帮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何君悦,你这个自私刻薄的畜生,你要把安燃害成什么样子才够?他为你牺牲的还不够吗?你就不能放手,让他以后活得好一点?下地狱去吧!」
凄厉如狂魔的吼叫后,是巨大的碰撞声。
一切安静下来,只有话筒里传来的忙音。
她摔了我的电话。
我呆若木ji?
敲门声不是时候地传来,我抬头,看见阿旗走进来,脸色不佳。
阿旗说,「君悦少爷,我们接到消息,明天早上证人会被警方接到安全屋加以保护。」
他说,「如果要动手,就必须赶在他们去安全屋之前。」
我捂住耳朵,「够了!你出去,出去,出去!」
不要再来了,那些惊涛骇浪,
我一点也不想面对,一点也不想当做主的那个。
我只想当何君悦,当年安燃心爱的君悦。
安燃喜欢干干净净的人,有一点任xi-ng,却开朗活泼,绝不邪恶。
他变了,却到底还是说过一句,「君悦,你这人一向缺点多多,不过,如果有一个让我喜欢的地方,那就是,你手上从不沾血。」
我不要沾血,那是安燃唯一仍爱我的地方。
我若成了坏人,他还怎么爱我?
我若再不是君悦,还能去哪里?
去哪里,找我的安燃?
第六章
回家路上,我忽然敲打着玻璃窗,命令司机停车,拔高了嗓子叫同车的阿旗去另一台车上坐,不但如此,我还训斥。
每一个碍眼的人,每一个令我不舒服的举动,哪怕只是极平常的事,都能让我暴跳如雷,举止失常,额上还渗出冷汗。
我看见手下们的眼神。
他们看着我,不知所措中,带着惶惶不安。
君悦少爷变得不可测度。
不仅是我,似乎任何一个黑这老大都会变得这样,突如其来的暴怒、沮丧,或者狂喜,谁都不明白原因。
一如我爸,我大哥。
我从前总说他们喜怒无常,大哥和爸一样,听了我的抱怨,会把黑沉的脸挤出个笑容,笑骂,「你知道什么?去玩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不屑他们,连自己情绪都管不好,却要费尽精力去管理大批手下和无数生意。
如今方知,当你成了最上面的那个,要压抑时时刻刻会破闸而出的恐惧,是何等不易。
默默在车上看着街灯飞速后退,生出时日无多之感。
我迫切地渴望见到安燃。
这种似乎会失去安燃的错觉,痛得我连眼泪都不敢流,也许眼泪活生生淌下来,噩梦就会成真。
车停在门口,我迫不及待地跳下来,直奔大房。
走廊里回荡着我的脚步,仓猝惊惶,像如何尽力,也逃不出现实之兽的吞噬。
我从小知道,世上有这般残酷的现实,四面八方,电网一样,你躲不过。
推开房门,安燃和成宫亮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