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时候起,许木不再写日记,并将这本日记本藏好,直到临终前才告诉他。
卫霖阖上了本子:“遗憾的是,许木并没有在日记中留下这个‘盖亚女士’的真实姓名、身份,甚至连实验中心的具体地址也没提到。他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有阅读这本日记本的一天,并不许我继续探查下去?”
白源说:“之前的日记中,他大量描写从军经历中的各种搏斗、反侦查、渗透、爆破等等技巧,也写了与你父亲之间的种种佚事,为的是极尽所能地传授经验,以及让你更加了解自己父亲是个怎样的人。而后面的只字不提,则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霖霖,他真的很爱你。”
卫霖叹道:“他爱的是一成,对我是爱屋及乌。”
白源不赞成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卫霖只好改口:“好吧,我说实话,他的确也爱我。”
“那就别再自责了,否则他泉下有知,会跳起来骂你。”白源说。
卫霖垂下了眼皮,低声问:“见过人从生到死,再从死到腐烂的全过程吗?”
白源:“……”
卫霖自顾自地说:“开始还能小声说话,吃力地呼吸,骨头茬和肠子从伤口破洞里戳出来,疼得脸色铁青,满身冷汗。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巴不得谁给你来个痛快的,结束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折磨。如果你是独自一人,了无牵挂,或许你会选择自杀。但和你藏在同一个窄小密闭的空间里的,还有一个你想保护的养子,你不能自杀,更不能抛下他,于是你只能忍着、熬着,直到外面的危险过去。
“你们忍了整整两天两夜。你的养子滴水未进,又渴又饿,你不忍心,把唯一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送到他嘴边,让他喝你的血止渴。你的养子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即使渴死饿死也不会这么干。于是你在濒死前勒令他,必须活下去,哪怕……”
卫霖用手臂挡住了脸,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神情,但颤抖的下颌却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哪怕吃尸体的血r_ou_,只要能活下来。你逼你的养子发誓。他哭到最后也不肯发这个誓。你带着放不下的牵挂与未了的心愿死去。你的养子继续忍、继续熬,眼睁睁看着你变凉,出现尸斑,鼻间充斥着腐臭味,直到逐渐习惯了那种味道。体力和精神迅速衰退,他开始产生幻觉,几乎跟你死在了一处——那未尝不是一种干干净净的结局。但你在幻觉中痛骂他,逼他一次又一次醒来,挖掘被炸塌的出口,用手,用石块,用……尸体上断掉的肋骨。
“你的养子终于爬出地面,混身血污和尸臭,像头从地狱里爬出的半死不活的野兽,狰狞又丑陋。他想要精神健全地活在光亮的人世间,就必须把一切黑暗与痛苦都深埋在心底,就像土壤深埋了你的尸体。
“现在他活得挺好——至少看上去挺好,你放心了吗,许木?”
白源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心口如万锥攒动,疼痛难当。他俯身用力抱紧卫霖,呢喃道:“对不起,我不劝了……卫霖,你想要怎么样,想要我怎么样……”
卫霖深深地、急促地吸着气:“是你先撩我的。是你固执地紧握我的手。我回握了,就不允许你先一步松开。”
白源:“我不松开。除非是死了往下沉。”
卫霖:“那我也绝不松开,一起沉下去好了。”
白源沉默几秒,说:“我想要你。”
卫霖答:“来。”
他们迫不及待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从内到外被渴望的烈焰点燃。午后阳光从客厅落地窗斜照进来,洒在地毯上绞缠的肢体间,他们年轻光洁的皮肤因此而晕出金色的光圈。
卫霖伸手攀住了白源裸露的肩背,承受着对方一次又一次深切地撞击。白源一边动作,一边亲吻搭档s-hi漉漉的额发。他们被一股发自身心的强烈力量驱动,整个下午都没法停止,仿佛要借由这最原始与真实的融合,一次又一次确认彼此的情意和决心。
直到精疲力尽,除了彼此,再也感觉不到外界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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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白源侧躺在床上熟睡,被单下赤裸结实的胳膊搂着卫霖的腰身,连脚踝也勾在他的小腿上。
卫霖下午被折腾到几乎脱力。临睡前他想在浴缸里舒服地泡个热水澡,一脸高冷正经的白先生闯进来,说要帮他擦背,擦着擦着,又把他给c-h-a了。
他都开始怀疑白先生是不是有点x_ing瘾症了,之前以貌取人地怀疑对方x_ing冷淡,真是眼瞎。
卫霖睁眼,端详近在咫尺的英俊睡脸,呼吸着轻轻吹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
——这张脸我能连看一个晚上,所以不睡觉也无所谓啦。卫霖这么自我安慰。
但说归说,连续几个小时万籁俱寂,只有大脑高速运转的嗡嗡声——也许是幻听,据说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听觉神经会自发冲动,虚构声音——总之令人有些烦躁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