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便不叨扰了。”李景珑说,“还请大将军在此处对付一宿,明日再议。”
刘非知道驱魔师们有话商量,便欣然应允,战死尸鬼不喜欢见日光,李景珑更不想惊动府上旁人,便将莫日根的房让他睡下,自己与鸿俊、莫日根、陆许四人则睡先前两榻的房间。
数人都疲惫不堪,尤其李景珑与鸿俊,却更忍不住开口讨论,莫日根让陆许睡榻内,自己躺在外头,说:“现在有了消息,我得尽快去一趟。”
李景珑答道:“莫日根,九色鹿不会跑。此事牵连复杂,必须想好万全之策再去,这次前来河西,有太多的失误,一路上误打误撞的全靠运气……”
事实上确实如此,两队人但凡有一队不在,凉州城简直是大难临头。顷刻间就要变成妖王的属地。
“正因如此,才事关重大。”莫日根又说,“刘非所言已非常明显,妖王利用白鹿,控制了这群战死尸鬼,组建他的军团,为天魔复生做准备。不尽快找到九色鹿……”
“你会是刘非上级的对手?”李景珑反问道。
陆许已躺下面朝墙壁,鸿俊困得不得了,嚷嚷道:“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李景珑与莫日根只得不说话了,各自躺下睡去。
翌日,鸿俊睁眼时见房里人已全没了,出来洗漱时鲤鱼妖方告知他,莫日根、李景珑二人正在与哥舒翰开会商议雅丹之事。
“你说我昨天救了这么多人,怎么没积够功德变成龙?”鲤鱼妖说,“人也成啊。”
鸿俊也不知道,按理说鲤鱼妖次次为驱魔司出力,总该积到不少功德才是,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鸿俊答道:“也许是因为你没有亲力亲为吧。”
鲤鱼妖又郁闷了,单凭自己,哪有本事去救人?鸿俊又好言安慰几句,答应下次只要有立功的机会,一定放手让它去表现。
正说话时,李景珑与莫日根开过会,从走廊中匆匆过来,李景珑又朝莫日根问:“那孩子要如何安顿?”
莫日根一瞥鸿俊,鸿俊便站院里听着,原来与哥舒翰开会时,李景珑还特地找来那天冲撞了诸人,将陆许当傻子逗的守卫。方知陆许并不是被吓傻的,而是自打出生便是个傻子,只不过见了战死尸鬼屠城后,一时有些疯疯癫癫而已。
陆许父亲是室韦人,母亲是回纥人,从小到大什么不懂,唯练就一身技艺——跑得飞快。于是其父带着他往玉门关下去,意图给他寻个差事,十二岁上得玉门关守将留泥筍收留,带大当了名斥候,专管行军从伍间送信。
于是陆许便总是跑来跑去,速度更快,而后学了些许防身武术,跟留泥筍回调关内,恰好就碰上了这场灾祸。
“陆许小时候就只记得自己的姓氏。”李景珑说,“口中念叨的,乃是‘陆’。教你误会了。”
莫日根无奈摇头苦笑,这时间陆许则从花园中过来,一脸疑惑地站着看他们仨。
鸿俊还挺喜欢陆许的,便朝他招手,说:“陆许,来,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陆许先看李景珑,再看莫日根。
“你打算如何?”李景珑又朝莫日根说。
莫日根沉吟片刻,最后说:“罢了,我还是听长史的。”
莫日根抬眼看李景珑,李景珑欣然一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鸿俊诧异道:“你们在说什么?”
“带你吃好吃的去。”李景珑朝鸿俊说,径自拉着他走了。
“陆许。”莫日根笑了笑,朝他招手,说,“来。”
陆许看离开的鸿俊,又看莫日根,说:“黎明星。”
莫日根一跃而起,蹲在廊前阑干上,陆许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
“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莫日根腾出一手,搂了下陆许的肩膀,看着院子里灿烂阳光,说道,“长史告诉我,我病着的时候,都靠你照顾。”
“鸿俊。”陆许答道。
莫日根笑着摆手,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鸿俊给我治病是应该的,大伙儿从前一同出生入死,都是自个弟兄。”说着他埋下头,一手绕到脑后挠了挠,像头思考中的狼。
陆许听了这话,脸色便不太受用,侧头打量莫日根。
“我们是驱魔师。”莫日根说,“从长安来的,以前长城外的人叫我黎明星,是离家以后,总想当个大侠,便胡闹着玩。”
陆许上下打量莫日根,莫日根今日换上了一身深蓝色武袍,外头裹着貂袄,戴了顶帽子,更显英俊挺拔。陆许便伸出手去,探入他袄子里,摸那衣服布料。
“鸿俊。”陆许又说。
“对。”莫日根点头道,“他们今天穿的,也是这一身,是我们驱魔司的官服。”
李景珑与鸿俊都是一身驱魔司官服,出了将军府后,二人先是去军营巡了一轮,见士兵们都已痊愈,去秦亮府上时,秦萱与其母亲更千恩万谢要留客吃饭,鸿俊只忙辞谢,循路与李景珑来到凉州城中的食肆。
食肆以西北菜出名,更有平素少吃的烤全羊,李景珑点了菜,说:“总算可以好好歇会儿了。”
“剩下的事呢?怎么办?”鸿俊心里反而担心起来,战死尸鬼军团的问题还没解决,其中更隐隐约约牵扯到一个重明与青雄很久以前就提到的问题——天魔复活。
李景珑知道鸿俊对妖族有好感,从狐妖案直到现在,大多数时候,他见了妖都有种异常的亲近,兴许是血缘使然,也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