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见他神情凶狠,冷眸森森,很怕他会伤害凤姐,哪敢出去,眼睛瞅着凤姐,任凭贾琏杀鸡抹喉威胁,她就是不动半步。
贾琏气得怒目圆瞪:“你想翻天!”
凤姐知道贾琏有隐秘要谈,因朝平儿挥挥手:“平儿出去吧。”
凤姐这般淡定,贾琏知她必定知道内情,顿时气得须发怒张,胡乱拉了凤姐一掼,指着凤姐鼻子逼问:“你老实说,是不是猜出偷盗者身份?是不是知道这笔银子下落?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否则,明儿大家一起完蛋,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凤姐心知贾琏必定夸大其词,她又是害怕又是不服,贾琏竟敢指着鼻子骂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凤姐气得嘴唇直哆嗦,梗着脖子与他对恃:“我一个内宅妇人,能知道什么!”
“哈!” 贾琏见凤姐嘴硬,冷笑一声,手指直戳凤姐眼窝子:“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好,你不说是吧,我这就把何三送去京兆尹,十八班大刑伺候他,我就不信他不招?到时就招出你来,别怪我心狠。”
凤姐心里已经害怕,嘴里却是不饶,挺着腰子不认账:“有我什么事儿啊,是,我是约莫知道些事情,可是与我不相干,我又不缺银子使。”
“真的?”贾琏闻言有些狐疑,莫不是自己真的怀疑错了,凤姐眼下还没有参与。旋即,贾琏否决,凤姐风能抓一把的性子,被他听见风声,会放着十倍百倍的利钱不动心?
贾琏仔细回忆,当初几箱子票据似乎是就在东暗间,不由身上一个寒战,气冲冲飞脚踢开了凤姐的小库房,把所有柜子箱子稀里哗啦翻了个底朝天,结果真没翻出什么来。
贾琏却是又气又累直喘气,横眉竖眼瞪着凤姐不放心:“你真没有沾手?”
做贼的心虚,这话没错,凤姐眼神一缩:“真的,真,”声音确实越来越低,眼睛避开不敢看贾琏。
凤姐这般吞吞吐吐躲躲闪闪,越发让贾琏心生疑惑怀疑其中有猫腻,深恨凤姐欺骗自己,气得大力一拍案几:“我再问你一遍,说实话,到底有没有?今日我问你你不说,若是明儿给我查出来,别怪我一封休书,哼!”
凤姐闻听这话,顿时吓得花容惨白,一个女人被休弃,再是身世了的花朵一般,一辈子也就完了。凤姐害怕了,不敢再跟贾琏犟嘴:“我说,我说就是了嘛,前儿我哥哥来了,问我借了五千银子,说有大买卖,我,我也,”
“王仁?”
凤姐点头。
这个王八蛋连外甥女儿也能卖了使银子,能干什么好事儿?贾琏顿足恨道:“所以,你也凑了分子,凑了多少?”
凤姐伸出一只手:“也是五千。”
贾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凤姐,手抬了老高却没打下去,贾琏真没打过老婆,兀自狠狠责骂:“你好大胆子,朝廷三令五申,不许重利盘剥,你竟然敢?”
凤姐诺诺低语:“我兄长说是冷子兴出面做的中人,我们不参与,只拿钱,借贷人做的大生意,一趟生意回来就是对本利润,故而,故而”
“大生意?无本生意,绝命的生意,让人倾家荡产的生意!” 贾琏嗤的一声冷笑,指着凤姐眼窝子警告:“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最好明儿就把银子要回来,从此别参合,否则,给我知道,我们的夫妻缘分也就到头了,别以为老太太纵着你,我就不敢动你,须知,夫妻除了和离休弃,还可以通过衙门义绝,那时候阎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贾琏竟然说要休自己,这是奇耻大辱,凤姐气的浑身哆嗦,却是不敢跟贾琏呛呛,生怕他一怒休妻,那是自己脸往哪儿搁?
凤姐只得忍气吞声,点头应承:“明儿就去撤伙要银子。”。
贾琏见她老实了,自己气性也小了些,思虑再闹下去也没意思了,这才气哼哼一甩袖子去了,旋即又回来警告凤姐:“今日的事情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哼哼!”
凤姐面对厉鬼一般的贾琏,吓得心惊肉跳,忙着点头:“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坏了二爷的事情。”
贾琏这才满意而去。
凤姐再也撑不住,浑身没有骨头一般瘫在贵妃榻上,眼泪一颗颗梭子似得滚落。
平儿吓得半死,伸手将凤姐抱在怀里:“奶奶,奶奶,你要么哭出来,要么骂一顿,可别憋着。二爷的话是话赶话逼出来的气话,您别当真。二爷喜欢奶奶,离不开奶奶。”
凤姐咬牙只是喘气:“傻丫头,咱们再不是从前了,我们王家人丢了大人了,我没脸了,再不敢在你二爷面前仗腰子了。”
言及此处,凤姐伤心惨痛,恨得直捶床板:“二太太,好一个二太太,豪门贵妇,世家夫人,竟然做贼,还被人当面抓住了,这东西过了我的手,盗窃人是我的姑母,你说说,我说得清吗,我还有脸么?”
凤姐有些疯癫的抓住平儿手,如泣似哭:“妇人盗窃是什么罪啊?你知道吗,七出啊?我,我,被她害死了。”
好强争胜的凤姐只觉得这回被人撕了面皮,竟然气恼交加厥过去了。
平儿吓得半死,却是不敢叫人帮忙,只得狠心掐了凤姐人种。凤姐悠悠醒来,却是一声声直噎气,从小到大,一直是她压着别人骂,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敢吭声回嘴。
平儿要请太医,凤姐不准,只得找了苏合酒给凤姐灌了一杯,有替凤姐摸胸顺气,忙碌了半日,凤姐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