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放下了书,轻轻拍着柳侠的背:“俺不说了,你接着做吧。”
小萱吐吐舌尖:“是咱给俺小叔聒醒了?”
柳侠说:“没,您继续说,听着您说话我睡哩踏实。”
猫儿指指小萱,又指指黄连树:憋不住就去耍吧,别吆喝就中。
小萱兴奋地从柳凌怀里跳出来,看着柳葳:大哥。
柳葳站起来拉着他,伸出三根手指:陪你耍三盘。
小萱伸出一只巴掌来回转,轻轻说:“五十盘。”
小蕤也跟着站了起来,摸柿猴人少了没意思:“傻孩儿,五十盘就耍到明儿清早了。”
小萱嘿嘿笑,他就是想多耍会儿,具体数字他根本就没概念。
胖虫儿一个人在山毛榉下写作业,看着小萱柳葳他们上树,委屈得脸都能拧出水来了。
小蕤对着他用口型说:“作业写不完,谁都不跟你耍。”
胖虫儿对上学和作业的怨念跟猫儿有一拼,每个星期天,如果冬燕不在跟前修理着,他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会动手写作业。
三个人石头剪子布,柳葳输了,当“瞎子”。
小蕤和小萱两个“猴子”趁着柳葳往眼睛上蒙手绢的工夫,飞快地爬到远处的树枝上。
柳葳系好手绢,沿着树枝往小蕤那边摸。
小蕤和小萱灵活地跳跃着,三个人在枝叶间穿来穿去,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嘴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树叶在簌簌地响。
柳侠侧躺着过了大约十分钟,自己扯掉了捂眼的毛巾,透过楝树的枝叶看着天空发呆。
他昨晚上一眼没眨,今天又和猫儿一起到戴教官家去了一大晌,按说应该很疲累的,可他却进入不了深眠状态。
吃过午饭他就在躺椅上迷糊着了,但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感觉,他似乎是看着猫儿去给他拿来了毯子和毛巾盖上,然后挤在他身边一起睡,他看着猫儿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然后悄悄摸过一本书开始看。
他甚至能听到超级玛丽顶到蘑菇时发出的声音,可事实上,柳葳玩的时候根本就没开声音。
“我未老先衰了,我失眠,还耳鸣。”柳侠说。
“你是劳累过度,还操心上火,”猫儿说着把拇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别动,我给你揉揉。”
猫儿揉了几下,柳侠舒服得叹息:“唉,你要是去了美国,以后谁给我按摩,谁给我端洗脚水啊!”
猫儿手下不停:“那我不去吧,反正还没办签证咧!”
“你敢,”柳侠嚯地一下就躺平了,对着猫儿瞪眼,“我给同事、朋友、同学、老乡都吹了一大圈了,人家都知你申请上世界上最牛逼哩学校,你要是不去,我哩脸往哪搁?”
他忽然换上了笑嘻嘻的模样揪了揪猫儿的脸,“我将就是想试试,看你舍不舍得小叔?哈哈,考试通过,真是一只孝顺猫。”
柳凌站起来,拍了拍柳侠的头,往黄连树那边走:“还没老咧就这样折腾孩儿,以后孩儿不孝顺你也活该。”
柳侠大叫:“敢!臭猫,赶紧爬走,去美国挣大钱,回来叫小叔当老太爷。”
猫儿说:“我挣多大哩钱你五十年内也当不了老太爷。”
柳侠哇哇大叫着把猫儿压在下边:“你个臭猫,你明明知我是啥意思,居然故意歪曲。”
柳凌跑了几步,蹬着院墙借了一下力,三两下就上了黄连树。
小萱看到他上来,马上蹿了过来,也不摸柿猴了,就坐在他身边晃荡着腿玩。
柳葳和小蕤也跳了过来,叔侄四人坐在树上聊天。
那边传来柳侠和猫儿笑闹的声音,柳侠在掰着指头跟猫儿算账,算猫儿要挣多少美元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当八十年地主老太爷水平的吃饱墩儿。
他以这几年房价上涨的幅度为依据把通货膨胀率也给算上了,结果一下算了上千万,然后他假设猫儿每年能挣十万美元,一千万猫儿需要干一百年,所以勒令猫儿赶紧爬去美国挣美元去。
柳葳和小蕤看看猫儿和柳侠,又无声地看着柳凌。
柳凌轻轻摇了摇头:言不由衷是长大的代价之一。
柳侠不再是为了星期天能多陪猫儿一会儿连前程都可以放弃的孩子,也不再是为了争一口气就可以抡着铁锨打上邻居家的门还能理直气壮的少年,他长大了,所以必须遵守这个世界公认的处事原则,不是自己觉得对的,而是大家都觉得应该的。
在国人都把出国留学当成通往天堂最有效的捷径的情况下,柳侠不管多舍不得猫儿,都不能以这个理由留下他。
虽然柳侠本人和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理由是猫儿根本不可能拒绝的。
猫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柳侠伸出巴掌要揍他,猫儿跳起来围着院子跑,柳侠在后面追,小萱和胖虫儿不分青红皂白地鼓掌呐喊,为双方加油。
柳葳不动声色地挪到黄连树的老杈处,等猫儿第二次跑过来的时间,他突然纵身跳下,懒腰抱住猫儿,把他塞进柳侠怀里。
猫儿大笑着连连求饶:“小叔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柳侠捏着猫儿的脸蛋咬牙切齿:“忤逆不孝哩臭猫,你以为装一下可怜就中了?”
小蕤也跳了下来:“猫儿,你到底咋了会叫咱小叔想打你?”
柳侠想说话,被猫儿一把捂住了嘴:“啊——,小叔你不准说不准说,说了他们都该笑话我了。”
这句话引导柳葳和小蕤更加好奇,连小萱和胖虫儿也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