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劲极大,短短几息功夫,戴进忠的脸就紫了,两只三角眼金鱼似的鼓起,赤红舌头外伸,拼命挣扎着想掰开拓跋言的手指。
燕彻哪里见过这样阵仗,怀中安歌云也骇得浑身发抖,前者气急败坏:“拓跋言,你要造反吗?!”
拓跋言冷笑,随手把戴进忠丢开。
戴公公于生死线上徘徊这片刻,裤裆已经尿湿了一大片,好容易拓跋皇后松了手又摔在青石板上,全身骨头都要散架,虚弱的抽搐喘息。
因为皇上要和贤妃娘娘谈情说爱,侍卫早被远远撵开,待戴进忠半条命赔进去,他们方姗姗来迟,挡在皇帝面前,燕彻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一点,他斥道:
“皇后,你放肆!竟敢在宫里动手伤人!”
拓跋言不畏惧燕彻,但此时眼下不是与皇帝彻底翻脸的时候,心中某个念头愈发强烈。她一眼不烦,将散落披帛团起,狠狠掼在脚下,转身牵起淑顺帝姬的手。
拓跋言鄙视不屑的姿态气坏了燕彻,可他忌惮边关三十万西北狼,不能轻易动拓跋言,便冲淑顺发作:“燕有福,你给我回存清宫面壁思过,以后无诏不得外出!”
拓跋言权当燕彻在放屁。
两人自顾自走了。
奇耻大辱!
燕彻回到翊坤宫,越想越气,将桌上茶盏和华贵摆设扫落在地,全屋的宫人都吓得跪倒,安歌云柔声道:“你们都下去。”
宫人如蒙大赦,匆匆退出殿门,安歌云则绕到燕彻身后,指尖按压在他头部穴位上,不轻不重的揉捏按摩,让皇帝舒缓精神。
燕彻捉住安歌云手腕,摩挲片刻,恨道:“贱人!欺我太甚!”也不知是骂拓跋氏,还是燕有福,更可能两者都有。
安歌云挣脱皇帝的手,拜倒道:“陛下,妾有一法,或许能缓解陛下之困境。”
安歌云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腹中孕育着燕彻的希望,此刻硬撑着福身行礼,脸色苍白极了,他忙将安氏扶起,自责道:“怪我疏忽,爱妻今日为那贱妇所惊,该好好歇着才是,我这就传太医过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安歌云倔强蹲着,不肯起身:“请陛下听妾一言。”
僵持一番,燕彻只好退步,让安歌云到殿内榻上歇着,然后再听她之计。
安氏的法子很简单:赐婚!
淑顺帝姬老大不小的,整天赖在宫里,从前没有拓跋氏撑腰倒还算安分,如今竟敢顶撞皇帝了,再加上她身份上的特殊之处,绝不能任由她继续和拓跋氏走近。
安歌云一针见血:“陛下别忘了,拓跋氏在西北根基颇深,她不但不传扬圣上恩泽,反大肆收买民心,据闻已至‘只知镇北大将军,不闻京城有新帝’的地步。而淑顺曾被先帝议储,若二人联手,陛下当如何?”
燕彻脸色铁青,咬牙道:“爱妻以为,哪家才俊可尚公主?”
安歌云知道皇帝已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她故意皱起眉头,迟疑道:“这……”
这人选还真不好定,燕彻恨极淑顺,他这人很小心眼,见不得讨厌的人过得舒坦,怎么肯给淑顺配好亲事。
首先,先帝旧臣家的子嗣不可选。这些老家伙是看着淑顺长大的,先帝垂危时还联名上书求立皇太女,若不是母后反应机敏,这皇位谁坐还不一定呢。燕彻决不允许淑顺与当年的帝姬党扯上关系,这样就排除了很大一部分。
他倒是恨不能随便找个纨绔配淑顺,可若如此朝中定生怨怼,对自己仁孝英名有损。
这时安歌云似是想到什么,她道:“陛下,妾娘家大哥至今未婚娶。”
燕彻一怔:“你说安达海?”
安歌云封了贤妃后,安家随之鸡犬升天,燕彻给安老爹一个忠勤伯的爵位,忠勤伯长子安达海自然就是世子了。
这位世子爷文不成五不就,在户部挂着闲职,每日斗鸡走狗,出入青楼赌坊,养粉头捧戏子,时刻以国舅自居,如今二十有六还未娶亲,扬言非要个绝色的闺秀做娘子。
老忠勤伯知道自己儿子混账,可他就安达海一子可传续香火,忠勤伯夫人又护犊子,无奈之下只能对安达海的劣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过头,那就随他去。
燕彻仔细一琢磨,觉得真挺合适。安达海有个伯爵世子的位子,相貌也过得去,还是自己个儿小舅子,绝对的一条心,虽然玩心大了些,奈何燕彻本来就不想淑顺在夫家好,真是天作之合。
他大喜:“我有贤妻,如虎添翼!”
安歌云抿嘴一笑,忽又面露愁色,燕彻忙嘘寒问暖,半晌安歌云才道:“大哥若尚了公主,妾身父母岂不是要日日对她行礼参拜?爹爹和娘亲苦了一辈子,老来却不得儿媳侍奉,是以妾身难过……”
燕彻略一思忖,承诺道:“你放心,身为人妇自当侍奉公婆,皇女也一样,我下旨免忠勤伯与夫人行礼就是了。”
安歌云破涕为笑。
翊坤宫种种,拓跋言与淑顺暂不知晓。
拓跋将军已对皇帝彻底失望,自然不会顾及他的面子,今日与贤妃等人结怨,她不放心淑顺一人在存清宫,便对她说:“我这就让画戟打扫出偏殿,你在坤宁宫放心住下,我拓跋言在一日,就护着你一日,没人能为难到你。”
淑顺帝姬低头久久未语,拓跋言托起她下巴,却看到两行泪水流过洁白如玉的脸颊。
拓跋言慌了:“有福,你怎么哭了?”
淑顺的情绪明显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