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他的继父和他的母亲帮了他一些,而他上交了足够的金钱,统计集团旧账的时候,有数十笔去向不明的支出,我猜就是他们之间的账目。
我正了正话题,说:“我手底下的人也很能干,但有时候要亲自出面,躲也躲不过去的。”
“太辛苦了。”
“还好,我习惯了。”
张晨松开了我的手,说:“那你去忙吧。”
我帮他掖了掖被角,转过去接着忙我的事。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我想了想张晨早上同我的对话,张晨竟然没有流露出一点插手我工作的意思,他就准备一直这样了么?
我不太想和张晨绕弯子,没必要,也没有那个时间,于是中午吃过饭后,我问他:“你的集团你还要么,或者给你安排个职位?”
“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工作赚钱,我混吃等死。”
我腹诽着哪里说好过,看着张晨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又觉得随他开心就好。他的头发又留长了,充足的睡眠让他的皮肤状态很好,眼角的细纹也变淡了。
“我身体也不太好,进监狱几年也不了解行业脉络,你就养着我吧,挺好的。”
“那你也要找些事情去干,”我还是对他这样的状态不太放心,“总是这么玩儿游戏,人会闷出病来。”
他低嗤一声:“你努力工作都没闷出病来,我玩儿游戏还能折腾出病来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还是能干些事的。”
“嗯?”
“我能让你干,还能让你干得挺舒服的。”
“……”张晨这幅坦荡荡的模样,倒还真没怎么变过。
“该喝药了。”我想了想,把中药从厨房端过来了。
“我能不喝么?”张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恐怕不能,对身体好,”我亲自把药倒进了碗里,又推到了他那边,“来,趁热喝。”
张晨皱紧眉,还是把这碗药喝了,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夸了一句“乖”。
张晨这天下午没有玩儿游戏,他跑到了我的办公室里,我让人给他腾出来一个舒服的位置,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堆零食和果汁。他向我要咖啡,我反问他要不要喝温牛奶,他就不再要了。
等忙了两个小时,闲下来的时候,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抓到他在看我,他冲我挥了挥手,继续啃他的小点心。张晨喜欢甜食的爱好一直没变,反倒是有些变本加厉的倾向,营养师说降低糖度适量吃没什么问题,我就随他了。
公司有位董事上来同我交流工作,眼睛却忍不住向张晨的方向看,隐约还带着点恐惧,我权当没看见,等人走了,用电脑发了条微信给张晨。
“你怎么搞的他,见你那么害怕?”
“我手里有他的把柄?”
“什么把柄?”
“能把送监狱呆个十年二十年的。”
“……”
“早年创业的时候,我查出来一批人手脚不干净,我没把他们扭送到医院,反而让他们写了陈情书,把具体干了什么都记录下来,再交给我。”
“……”
“所以到后来,他们不敢辞职,也不敢再做出格的事。”
“他们敢弄死你。”
“我这不还是活着么?”
我的眼睛离开手机,抬头看,张晨果然冲我漫不经心地笑,叮咚作响,又传来了一条消息。
“这些东西我回头都给你,你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的手指狠狠地敲了一下键盘,“我是看你胆子太大了。”
“总得胆子大一些,我那时候,胆子不够大就什么都没有。”
我在挑选着表情,想着用哪个表情的时候,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我现在胆子很小,就怕哪天你看腻了我,就把我送得远远的了。”
“不会,”我几乎是立刻回他,“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