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制造独处机会——让黎总在这茫茫大海四下无人里,跟老子培养感情?
然后万一培养不成,还可以发神经病把老子推下海,做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
纪锴觉得自己可能脑洞有点大。
可他脑洞再大,却也没有老天爷脑洞大——就这么脑中小剧场了几分钟而已,只等着下一条鱼上钩之后就赶快找个借口收杆打道回府,却等到了滴答滴答几滴冰凉落在了身上。
……下雨了。
居然!下雨了!
出门玩之前,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也是荒谬。但这却并不是最荒谬的点——
最荒谬的点是,就在雨点稀里哗啦砸下来那一刻,刚才明明还能看得很清楚的海岸,转瞬淹没在这细雨迷蒙烟波泛滥中,没、没了。
纪锴十分淡定:“没事!我记得很清楚,岸边是那个方向!我们就把船往那边开!”
黎未都皱了皱眉,指着反方向:“我记得那边才是岸吧?”
纪锴:“……”
黎未都:“……”
纪锴:“不然还是别乱开?”万一开反了一头扎公海里去,倒时候搜救队都大海捞针那才真的惨了。
……万万没想到,出门钓个鱼而已。
遇上黎未都这么个剧毒的体质,钓鱼都能活生生钓出趟海难来!
纪锴同时开始无比后悔——之前为了帅,非要选一条破渔船。
听说豪华游艇里面不但全方位遮风避雨,内舱里还有电脑电视、沙发音箱,香槟和进口巧克力。就算困在海上暂时上不了岸,也可以吃唱享受、百事无忧。
然而,“帅气”的破渔船里有什么呢?
一只烧了一半的七十年代小煤炉。一口大黑锅,几个破碗,几只破油桶,几大罐淡水。下雨后海上温度骤降,船里唯一一块能御寒的大毛毯,却脏兮兮到让冻得瑟瑟发抖的黎总咬牙拼死拒绝。
别的,真的啥也没有了。
海上手机信号不能说完全没有。
但可以说有也等于没有。明明有一格,却啥也发不出去。
呵呵,人生……
接下来数个小时,就连纪锴这种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猛人都有点郁闷无措,黎未都更是直接陷入了精神恍惚。两个大男人在稍微有点漏雨的船舱里相顾无言。
没话可说的程度,让纪锴简直恨不得能跟那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少年派换换人生——
真的。黎总交给你对付,老子去怼老虎。
咱俩双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全黑了。没有星空,什么也没有。
纪锴万幸自己抽烟。
打火机一掏,起码把那破破烂烂的小煤炉给点了起来,终于有了一点光、一点亮。
然后,他发现自己饿了。
晚饭时间到,肚子咕咕叫。
纪锴并不喜欢吃鱼。但眼下整个船上唯二可充作食物的,怎么看也就只有那么两种——他和戚扬之前钓上来那些海鱼,以及眼前这位黎总。
他决定还是先不吃黎总。
因为至少黎总能帮他干干活、刮刮鱼鳞什么的。修长的手指艹着他钥匙上那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很快以大厨的娴熟手法把鱼鳞处理了。
支起小黑锅、小炉子燃着最后半块炭,慢慢熬起鱼汤。
一会儿,四溢了香味。
“……没有盐。”
黎未都皱着眉用碗底尝了一点点。没有任何味道的鱼汤,确实再鲜也让人难以下咽,他想了想,似乎灵光一闪,从贴身脖子里拽出一个玻璃坠子,打开,晶莹的白色粉末滚落汤里。
在纪锴角度看来,颇有一种“服毒吧死吧大家都不要活了”的阴森诡异感。
“黎总!黎总你想开点?”
“……”
“咱离海岸线也不远,睡一晚等明天雨停了,说不定不用人救也能自己找回家,请至少不要这么早就绝望?”
“……这坠子里,是地中海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