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桐淡扫他一眼,绝然道:“天黑之前,万寿无疆四字音,一百遍。”
“啊?”
慕千尘焉焉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肚子的委屈,无从诉。半晌,怏怏地回到帐中,将蝴蝶驭回树上栖眠,老老实实地吹了一百遍字音。
风青桐静静地坐在湖畔,总在不经意间,就想起那张倨傲、轻狂,偶尔又带点孩子气的脸,然后凝眸浅笑,复垂首,幽然弄琴。
天色垂幕。
慕千尘走出帐中,阮淳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不迭地禀道:“殿下不好了,凤枭殿的张公公领人来接昭殿下回宫,说是,今儿个一大早,太子府的人就将昭殿下接走了;可,可奴才得殿下吩咐,今日不必去接,所以,昭殿下并没有来府上啊。”
慕千尘大感不妙,一时慌神,也是无措,风青桐闻得异动,疾步近前,问他:“可是昭儿出了什么事?”
慕千尘急急道:“有人以我之名,带走了昭儿。”
风青桐道:“照此看来,那人是冲着你来的。”
慕千尘凝神一想,咬牙道:“慕璟炎。”冷冷一哼,转头对阮淳儿道:“你且去回张公公,就说昭殿下今晚留宿太子府,明儿一早,本太子亲自送他回凤枭殿。”
阮淳儿领命退去。
慕千尘敛去眸中的煞气,转头看向风青桐,笑道:“倘若昭儿真在慕璟炎那厮手里,那事情就好办了,千尘这就送师傅回府,然后顺道去接昭儿。”
风青桐轻瞪他一眼,“又想去冷寕宫了不是。”微顿,淡淡道:“为师陪你一道去安王府。”
阴风飒飒。
森白的月光沉寂寂地笼罩着城郊破庙,月影下,山非山,树非树,只一片幽冷墨色的绿,像极了地狱黄泉乱舞的幽灵魅影;虬枝盘曲的老树上,昏鸦兀然一声怪啼,扑翅而去,惊落的羽毛盘旋坠地,袅袅绕绕的落在崖边老树下,那个拿着糖葫芦的锦衣孩童身上。
澄澈无暇的双眸凝起一片透明纯净的光,慕璟昭噘起肉嘟嘟的小嘴,慢慢靠近慕璟炎,问他:“昭儿藏在这里,要是皇兄找不到昭儿怎么办?”
“不会的。”
山风阴冷,慕璟炎动作轻柔地替他拢好敞开的衣襟,嘴角绽开一丝温和而扭曲的笑意,轻声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你皇兄了,他很快就会找来这里的。”浅笑间,慢条斯理地剥开糖葫芦,塞一颗到他嘴里,道:“皇兄就快来了,昭儿快点藏起来吧。”
不染纤尘地双眸迸出一丝惊喜的光芒,慕璟昭歪着头朝那荒草丛生的石板路遥遥一望,开心点头。
“知道藏在哪儿吗?”
慕璟炎一如既往地笑着,温和,阴戾,冰冷。
明亮的眼珠子机灵一转,慕璟昭扬起胖乎乎的小手往悬崖边的残桥上一指,“那里。”
“真聪明。”慕璟炎很满意的一笑,“快去吧。”
慕璟昭一点头,扬着半截糖葫芦蹦蹦哒哒地往残桥上走去。
那残桥横卧在两座悬崖峭壁之间,底下是寒气霾霾的幽泉深涧,四周是山峦叠嶂的嶙峋怪石,这里本是钟灵毓秀的奇山圣地,但因寺庙荒废而人烟罕至;那吊桥常年累月地经日晒雨淋,无人修葺,如今已是铁腐绳断,残破不堪。
黑云暗涌,掩住一大片森白的月光;慕璟昭睁大眼睛,模模糊糊地踏着桥板,步子不稳,晃晃跌跌地摔了一跤,裙裾勾住锯齿断木,“哧”地一声响,划破了。小家伙瘪了瘪嘴,吧唧两下,嘴里的糖汁流出来,顺着桥面的窟窿滴了下去。
一双绿油油的大眼豁然睁开,蠕动着,盘起脸盆大的身子,“瑟瑟”吐信,饿极了似的沿着桥索爬了上去。
慕璟昭伸出手,凭空挥舞两下,摸索着,抓住一条柔软冰凉的什物,挣挣地爬起来,“咯咯”笑了两声,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悬崖边上。
慕璟炎玩味似地看着残桥上的慕璟昭,悠闲而惬意;突然,眼中冷光一凛,露出狡黠的笑容,因为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昭儿,快回来!”
慕千尘喘着粗气驻足悬崖,颤栗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慕璟昭身上,对近在咫尺的“仇敌”视若无睹。
“怎么,不敢过去啊。”慕璟炎挑衅地看着他,笑道:“他可是在跟你玩捉迷藏,等着你过去找他呢。”
“慕璟炎,你这个混账东西,昭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慕千尘咬着牙,双目赤红。
慕璟炎气定神闲,凝声冷笑,“若是你现在就冲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顿了一顿,不紧不慢地道:“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桥残破不堪,只要你一踏上去,“嗖”地一下就会坍塌,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慕千尘剑眉一挑,阴戾的眸色杀意顿起,咬牙道:“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说罢,气沉丹田,凛然抬臂,却在出掌之时骨软筋麻地颓然瘫倒,浑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力气,须臾,全身肌肉都轻微地痉挛起来。
“千尘!”
风青桐眼疾手快地将他揽住,眸光一凛,转眼怒瞪着慕璟炎,喝叱道:“不想死的话,立刻交出解药。”
慕璟炎几乎是用垂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风青桐,啖了啖舌,凑近,半晌才将恼人的目光转向慕千尘,呵呵笑道:“如何,料你也想不到,本王会将情花彼岸的毒浸在书信上吧,而这种毒,只要轻轻一嗅,便会散入五脏六腑,哈哈哈……呃!”
那丑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