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动容地点点头,便随裴勋进了宗祠院子。
宗祠修得简朴,但极为讲究,裴家与寻常家族不同,以统领神影卫的家主为尊,历代家主在宗族中威望权力最高,堂上供奉画像牌位,功勋卓著,是显赫荣耀的家族。
进去之前,期思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看守宗祠的人,整间院子内只有寥寥数人,衣着朴素简单,看似比府里寻常侍从都更低调,但期思发现他们步伐举止之间,能看得出武功不浅。
进了宗祠,仆从便撤下去。
期思点了几柱香,上前安安静静拜奉,认真看着裴家祖上历代的功勋,裴勋在一旁踱了几步,等着他。
期思回过头,裴勋正背对着他,期思出手快如闪电,一枚比头发丝更细十倍的短针,在他内力催发下迅疾地刺入裴勋颈后,裴勋毫无察觉。
裴勋仿佛停滞在刚才那一刻,神情涣散,整个人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短针是期思当日从鬼市上缀罕额尔德那里买来的,这针极细极韧,能迅速刺入穴位,比寻常点穴更加悄无声息。
直到片刻后,期思确定裴勋已完全中招,便立刻按照裴阮儿透露的消息,上前挪开一块牌位,移动寸许,几案上一处机关被触发,期思牵引着毫无意识的裴勋走过去,将他的手掌按在机关上,墙上画像缓缓移开,暗格内许多书信册子。
期思跃上去,定睛看了片刻,依次数上去,果断抽出一本被压在底下毫不起眼的簿子。
簿子封面全黑,一个字也无,期思翻开瞥了一眼,看到了个别关键的名字,他此前特意做过准备,一眼认出这几个人皆是从前燕国世家显贵,死得蹊跷。
这便是“守夜”无疑,且这一本是可以拿来说明问题的。
期思将“守夜”收起来,小心地将机关还原,又将裴勋颈后短针迅疾取出,裴勋缓缓恢复了意识,仿佛只是愣在那里走神了片刻,此时正看见期思刚奉了几柱香,恰好回头看他。
期思笑容明朗:“能来宗祠祭拜,更是觉得回了家,可惜娘亲去的早,回不来了。”
裴勋回过神,听期思遗憾地提起母亲,赶忙安抚道:“殿下既然回来了,便是一样的。”
期思点点头,神色略带遗憾,片刻后释然一笑:“没错”
他松了一口气,裴勋年纪毕竟大了,这办法在他身上效果很好,却不能用在裴南贤身上。
他和裴勋裴府后园逛了一圈,回去将那一局棋下完,期思要起身告辞,临行前对裴勋说:“阿公,方不方便随我去一趟相府,先生……江丞相想与咱们家里人见个面。”
裴勋倒是有些意外,但看看期思,期思露出纯善又别有深意的笑容:“多走动也是好的。”
今日裴南贤和裴信都不在,裴勋在朝中不任职,由他出面,再有期思牵线,和左相江荀衍多接触接触,不是坏事。
裴勋便笑呵呵答应了,只跟管家说自己出去一趟,与期思同乘马车一道离开了裴府。
半路上,马车在昌煜最有名的“庸熹茶庄”停下,裴勋半路下了车,期思十分礼貌地下马车送他,旁人见了,只觉得这一老一少很是恭亲友爱,却没人注意到裴勋的目光是涣散的,步伐也有些呆板。
期思礼貌地目送裴勋进了茶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唤车夫继续往江府走。
庸熹茶庄二楼,裴勋一进门就被熟识他这位常客的伙计热情迎接,但没怎么理会伙计,伙计便知趣地没有缠着他,跟在身后送他上楼。
一上楼,一名布衣侍从直接迎走了裴勋:“老爷,总算来了。”
茶楼伙计便敛首退下了。
裴勋如同一尊木偶,能动不能言,被那布衣侍从带到一间雅间,萧执一身武服,静静端坐桌前,修长手指将茶盏推开寸许,起身。
他绕到裴勋身后,抬手将期思施下的极细短针拔出,随即探指封了裴勋穴位,裴勋这回真正地昏迷了过去。
萧执声音清澈,淡淡道:“从楼后出去,避开耳目。”
布衣侍从拱手领命,利落地将裴勋从茶楼后带了出去,悄无声息,萧执也分头从另一方向不留痕迹地离开。
茶楼伙计隔了半个时辰上来查看,整层已无一人,方才上来的熟客裴勋也已不见,伙计挠挠脑袋,大概是自己在楼下忙碌时离开了吧。
期思回了相府,萧执的人也恰来传了信:“我家大人说,人已经带走了,小殿下放心。”
期思犹豫了一下,想到眼下证据未定,裴勋在裴家多半也只是个配角,母亲的事情他没有直接插手,又是小姨裴阮儿的爹,便还是开口道:“麻烦帮我传话,那人年纪大了,事情结束之前,请萧统领不必严苛待他。”
传信的是萧氏神影卫,不动声色,领会了期思的意思,利落抬手一礼:“殿下放心。”
第101章 铁证
裴南贤被肃帝叫去宫里问事,离宫便又忙着案子,只觉得最近自己被事务缠得脱不开身,但神影卫本身如此,往常也总有忙得停不下来的时候,便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当自己最近倒霉了些。
裴信这几日去了汴州,更是要三五日才回来,裴家府里一时无人,裴勋的失踪暂时还没人注意到。
期思回了院子,元酀这个时间还在处理事情,一去烈山北宗,来回几日又攒下千里迢迢送来的文书信报折子,期思便和江烜一道练了会剑。
江荀衍回来的时候,管家来通知期思,期思正打算去前厅找江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