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承跃也要走,琼儿连忙拉住承跃衣袖:“承跃,你为什么这么说?”
“放心啦,”承跃拍拍胸脯,一副得意的样子,“我不是保证过,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么!”
“可你也不用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啊,”琼儿蹙起眉,担忧地看着承跃,“这是我的不幸,为什么要你来替我承担……”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笨蛋!”承跃一敲琼儿的脑袋,挺起了胸膛,“朋友有难,我自然是要帮到底的。兔子怕狼,喜鹊却不怕,就算他欺负我,我也可以飞的!”
琼儿非但没有任何欢喜之色,反而声音更低:“哪有那么简单,他可是狼王……”
“安啦!”承跃有点不耐烦地甩甩手,但随即,他的眼神忽而有些暗淡,“……反正,我们也不过是主上豢养的禁脔。我们的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取悦主人、供一夜宣泄索取。在哪里,还不都一样?”
承跃捧起琼儿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对主上……所以,还是让我走吧。”
承跃言罢,忽而就在琼儿唇上小啄了一下,仅是浅尝辄止罢了。轻啄之后,承跃豁然展开双臂,展翅飞起,在空中留下了一抹尾音:“琼儿,我还要传报白虎之君一声,先走了!”
琼儿捂着唇,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从这一刻开始,他知道,他已经亏欠了承跃,并且无法偿还。
“谢谢你……”说不出的话,只能对着天空,那喜鹊飞离的方向喃呢。
“对不起……”
注目良久,琼儿不自觉地裹紧了裘衣,转身进入了室内。
转过铸铜的屏风,琼儿看到五彩锦衣的游翎正懒懒地倚在案几边,信手拨弄着那架梧桐木琴。
听到有人进来,游翎并未抬头,依旧只是保持着垂首的姿态,用一种似乎无关紧要的口味戏谑道:“本殿以为你不会接受呢。”
听到游翎这样问,琼儿低下了头:“是我对不起承跃。可这一次,我不得不任性……”
“哦?”梧桐琴清响了一声,游翎发出了一声不甚赞许的单音。
琼儿将头埋得更低:“主上,琼儿今生第一眼所见,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人、一物,而是主上灿若晚霞的朱眸和垂发。琼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在琼儿心中一直深信,主上,您便是琼儿存在的意义。”
琼儿上前一步,跪在游翎脚边,深深一拜:“琼儿如若离开您,便不知再应该如何生存、不知究竟为何存在。”
游翎没有只言片语,却在此时忽而将梧桐琴弹拨的铮铮作响。一阵如落雨风疾的琴音落定,游翎似是自语一般道:“这世间,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
“主上?!”琼儿大骇,惊惶地抬起头。然而,就在他以为游翎要抛弃自己时,那高傲无比、性子又捉摸不定的皇鸟却笑了。
“琼儿,”游翎覆手按在琴弦上,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淡笑,“你昨儿不是说,采了梧桐树梢的积雪吗?今儿可滤好了?”
琼儿怔怔半晌,这才惊喜地反应过来,连忙道:“好了!昨夜方才室内暖了,又用碎玉沉淀一宿,今儿早上看甚是清冽。承跃已经采好了梅花蕊,琼儿这就沏了梅蕊茶,给主上端过来!”
游翎抬起五彩织锦广袖下的手,示意琼儿,准了。后者欠身略一施礼,便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隔着窗棂的楞格,游翎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从庭院前跳跃而过,白色的雪兔很快便与远处的积雪融为了一体。
游翎托着下颌,竟是看出了神。许久,他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叹道:“我曾以为,我今生的意义便是为了你。可那件事之后,我……又是为了谁呢?”
豢 宠 ( 4 )
夜色负压而下之时,偌大的九曲幽吟宫燃起了一路的明亮宫灯。琼儿受游翎之命,早早便侯在了宫门口,掌一盏六角雕灯,迎接客人的到来。
整整一个下午,琼儿都是在一种战战兢兢中渡过的。
打从琼儿自灵胎中苏醒,他在九曲幽吟宫也待了将近一千年。然而,那位狼王他却是从未正面瞧过。以往只要感应道狼的气息,他早已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是进日,要在这里迎送。
况且,狼王与主上是私交,每每而来不过是或酒宴或闲谈;偶或狎玩禁脔,大多也都是狼王带来的新人。琼儿和承跃是内宫豢养的宠物,哪里会被带出来供客人糟蹋?
这正面相见,一千年来,还真是第一次。
夜幕里,一队车马辚辚由远而近,八驷的奢华马车破夜驰骋,裹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傲慢之气,停在了曲幽吟宫门口。
“吾王,到了。”小厮打开马车掩门,随即跪下,坐了人凳。
“哦。”
短暂的沉静,马车内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应答。这声音说不上严肃,甚至是带着些玩世不恭随意,却偏偏有着些许压迫人的霸凌。琼儿听说,早在洪荒时代、天劫之战之前,皇鸟游翎曾任蚩尤武将,而狼王曳磐正是他的副将。
这样的一位将军,虽然早已淡褪了五千年前的那般嗜血之气,却依旧掩不住武将锋芒。
琼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马车恭敬道:“恭迎狼王殿下,主上已经备好了酒宴,只待殿下前来。”
马车内循声有了响动,琼儿连忙惊得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睑审度:
自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