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丞相,大可不必如此谦恭。”欧阳庭挑眉不悦。
张源理却笑了:“同朝为官,自当同心戮力。”
“行,我猜是我那案子尚无进展。”欧阳庭也不深究这些细枝末节。
张源理皱眉再叹:“正阳又猜对了。”
欧阳庭摆手道:“查不出又如何?横竖那箭是铁证。”
“正阳是想……”张源理一惊,难以置信看着他不敢再言。
“这都小半月了,再不结案岂非又要让李大人上折子弹劾京兆府尹办事不利?”欧阳庭漫不经心道。
张源理沉默片刻方道:“金翼五卫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户部东风。”欧阳庭看着窗外月如钩悬,“说来还得谢过那一支夺命箭。”
张源理抿抿唇道:“今夏才赈过北皖旱灾与中州涝患。”
“连今冬辽阳的雪灾都替你算过了。”欧阳庭转回目光直视他,“达怛内乱,再不动手就晚了。”
张源理迟疑:“这……”
“二王并选?静安,你居相位,还看不出这个麽?”
张源理咬牙道:“正阳!你可想过当年先皇为何金牌三道令你返京?”
“……真是天道昭彰啊。”
张源理听他突然冒出这句不由一怔,就听他语中似是带笑道:“先前本王曾与玉镜言,‘鄙高位羊质虎皮,见非辜兔死狐悲’。”
张源理叫他那话中之意惊得心头大震,急急抓了他手:“可不能胡说!”
欧阳庭一哂:“鸟尽弓藏朝夕间,兔死狗烹亦有时。”这就肃然道,“静安,正阳一生无他求,惟愿凤朝再无祸乱,海晏河清。”
张源理深吸口气看住他:“我可不想挚友当真马革裹尸还!”
“这话见外了不是?”欧阳庭悠然一笑,“那‘忠’字也许混不到了,我可指望你替我讨来个‘武’字为——”
“欧阳庭!”张源理愤而扼紧他手,“你怎可如此轻贱生死?!”
“将军百战死。”欧阳庭不以为然,“若不抱定生往死复之心,又如何身先士卒,荡平边患?”
张源理无言以对,只一双眼中满是沉痛。
欧阳庭失笑,反握住他手拍了拍:“瞧你这样子,当年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气派呢?”
张源理狠狠瞪他:“自从认识一个叫欧阳庭的逆贼开始就没了!”
欧阳庭笑得越发大了:“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你还笑!”
“冬雪已下,再迟难道留着他们过年不成?”欧阳庭耸耸肩,“也不是甚麽稀罕东西,送人都嫌貌丑性鄙气派小。”
张源理见他这样子也很无奈:“你有把握说服天家?”
欧阳庭奇道:“本王遇刺受伤,大发雷霆欲踏平达怛,和天家有何干系?”
张源理再度无言。
欧阳庭拍拍他肩膀:“放心,摄政王,背锅侠。”
“……甚麽侠?”
“没甚麽,我夸自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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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元]汪元亨《折桂令·归隐》曲:“鄙高位羊质虎皮,见非辜兔死狐悲。”
第60章 剑指王庭
月隐黑云,枯树流沙均不见。莽莽雪原,踏断落凌。呜呀怪枭,旋羽暗河。凝冰非浅,寒气冻鞘。冷风如刀,吹面如割。
一队二十五骑兵呼啸而来,驻足河边不由踟蹰。
一个跳下马来打量冰面哑声道:“头儿,要不歇会儿?”
“歇个鸟!军令今早拂晓前赶到屿城,你不要脑袋啦?!”
“可头儿,咱们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人熬得住,马也不行了。”
那头儿看看自己这队其他人,虽没说话,但眼里也带着几分恳求之意。他便又仰头看看几颗隐隐绰绰的星子,啐了一口才道:“也罢!总不过还一个时辰的路。”
余者闻言莫不呼口气,纷纷下马,砸开冰面取水饮马。不敢埋锅造饭,但就着雪水吃点儿干粮也觉得心里松快不少。
队中最小那兵嚼着干粮口里含含糊糊道:“头儿,到底甚麽事儿这般急?”
那头儿抚着马背嘿嘿一笑:“好事!”
“可咱们走时没跟副将请令,算逃兵就惨了。”那小兵眨眨眼。
“呸!没劲儿的破烂玩意儿!连操练都省了的地方留着干嘛?!”小兵身边一人咬口硬邦邦的干料,呸了一声,“眼睁睁见天看达怛耀武扬威,老子咽不下这口鸟气!”
“行啦老张。”那头儿一咧嘴,“小六子怕啦?要怕就回去,我不怪你。”
“别看不起我嘞!”那小兵不满地擦擦嘴,“再说头儿当年把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这条命就是卖给头儿的了!”
那头儿却正色道:“胡说!你这条命啊,是卖给金翼五卫的!”
“金翼五卫?”那小兵一愣,悄悄捅了捅身边先前说话那老张,“大张哥,真是那个,那个金翼五卫?”
“这天下还有几个金翼五卫?”大张哥给了他脑袋上一下,转头又翻白眼,“大老黄,早跟你说别带小六子这蠢东西。”
大老黄也翻个白眼:“不带他?那咱们就差一个。”
“差就差,总不能王爷还宰了你!”大张哥说完就笑。
“三年不见王爷,一见面告诉他咱们朵颐右阵一队人不齐?!”大老黄作势要踢他。
大张哥向右一闪:“我要告诉王爷你私刑打人!叫他罚你三十鞭子!”
大老黄闻言又气又笑,这就上去再踢他一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