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后,却只传来一片沉寂的雨声。
“喂……”我主动打了声招呼。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后来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嗓音紧迫,像即将被拉断的琴弦。
“你能来接我下吗?马上……”
那是个女声,声音很熟悉,我想了一阵,突然回忆起一周前那个背着吉他的女孩来。
“晚晚?”我问。
晚晚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只传来一阵簌簌的脚步声。
又过了一会,她才突然出声道:
“我在四方酒店的楼下,你能来……接我下吗?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语调焦急而绝望,说到后来嗓音里满是即将哭泣的呜咽。
“好,你等我,别挂电话。”我把伞扔到一旁,直接跑进了雨中。
几分钟后,我浑身湿漉漉地坐在驾驶席上,把车开向了四方酒店的方向,同时把电话开了免提,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没事吧?”
只听到她在电话里小口地喘着气,中间苦笑了几声,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感到一阵烦躁,踩了一脚油门,把车速开到了一百。
书店离四方酒店不算远,也不算近,我紧赶慢赶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车开到附近,在我等最后几个红绿灯的时候,她才停止了哭泣,出声问道:
“还要多久?”
“马上,还有三个红绿灯。”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今天接了一个客人,他……是个变·态。他来时拉着一个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很齐。”她说得断断续续,有些事她明明想说,但似乎又觉得很难启齿。
“他一直变着法地折腾我……我实在受不了……趁他上卫生间的空……”
“嗯,明白。”我打断了她。
这时绿灯还没亮起,我选择了从侧面超车,连闯了三个红绿灯,直接拐到了四方酒店的门前。
然而,酒店门口并没有晚晚的影子,只站着一个裹着白色浴袍的中年男子,他趿着酒店的白色拖鞋在门口一边打电话,一边表情急躁地左顾右盼,脖子上挂着的手指粗细的金项链在酒店的灯光下泛着明亮的光。
我站在雨里,握紧了手机,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表情一滞,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打电话。
片刻后,他的嘴角动了动,大概是想开口骂我,我仍是立在那里,依旧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的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
片刻后,我对他笑了笑。我猜,我笑得并不好看,以至于他突然扭过头,走回了酒店。
我也重新举起了手机,问:“你在哪呢?”
“你到了?”她语气颤抖不安地说。
“到了,在门口。”
“你往西来。”
我辨了辨方位,直接拐向了左边,在雨中步行了大约五百米,最后在楼角一处垃圾堆里找到了晚晚。
她正浑身赤·裸·着,蜷缩在一个巨大的铁皮垃圾箱里,全身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雪白的肩膀随着雨水的滴落一直颤抖不停。
我再次攥紧了手机,无声地站在垃圾箱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眼中滚满了屈辱的泪,随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双手,她说:
“爷,带我回家……”
第6章 藤原美雪
从裴叶的“天堂书馆”出来,外面正下着冰冷的雨,我坐在车里,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点了一支烟,缓缓地抽着。
其实那个和季燃的“家”,从来没有让我产生过一丝家的感觉,对我来说,它更像是一座牢,一张网,或者是,一个笑话。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得到了一切,其实只有真实的生活才最让人感到绝望,因为它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原来那些我所幻想的,到最后都只是幻想而已。
“家庭到底代表着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后,我给自己的回答是——家庭代表着最大程度的真实。
因为女人只有在家里才能安心地脱下高跟鞋,卸下一切伪装,还原最真实的自己,而他和他的家庭,却恰恰是给了我想要的一切,除了真实。
我们俩在媒体面前,假装着恩爱,假装着心疼,演着一出谁都看不懂的戏,并且还不知道这场戏何时能杀青。当然,好在“片酬”还不错,这多少给了我继续演下去的动力。
只是再好的戏,演得太久,终归厌倦。
就在我抽着烟,胡思乱想的空档里,裴叶突然冲了过来,甚至连伞都没来及打,他打开了我旁边一辆奔驰的车门,很快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角。我也条件反射一样马上发动了车子,紧跟在他的车后。
他的车速很快,红色的尾灯一路摇曳着,像一匹屁·股流血的野马。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间里,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跟着他?”
“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他呢?”
“是因为好奇,还是喜欢?”
“喜欢?不可能!我们才仅仅见过两面而已!”
“应该是好奇,因为我突然很想知道一个如此冷静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
我跟在他车后,在路上亦步亦趋地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在一个红绿灯前,他突然发起疯来,完全不理会眼前刺目的红灯,车速不减反增,奔驰在他的脚下如离弦的飞箭般划破了前方的黑暗。
我停在红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