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任长乐低下眼眸,只见程令斐正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看,她红唇荡漾,“还说不是,你就是喜欢我。”
程令斐又赶紧把头扭过去。
别扭得像个小媳妇。
任长乐擦完汗,微笑着走到一旁,那边有一个天然砌成的水池,山壁上有冰泉沿着青石滑落,在水池里聚集成小小一方水洼,任长乐将碎布湿润了,放到青石上晾着。
山洞里没有光,也没有食物,程令斐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稍一挪动,伤口就剧痛不止,他暂时没办法起身,任长乐看出他的想法,既然他不说喜欢,她就离得远远的,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睡了一天多了,昨天那帮人带着猎犬来搜查,我正好杀了一匹狼扔在外头,好像把他们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但是既然已经查过了,我想他们也不会回来了,你身上血腥味很重,所以……”
程令斐一惊,猛地低头,自己的xiè_yī都不见了!
不但xiè_yī,好像,确实贴身的衣物都不见了,任长乐知道他想什么,握着碎石头,漫不经心地砸进火坑里,“你身上都是血,事急从权,只能将你身上都擦一遍,再把那些染血的衣服都扔了。”
说罢,又咬了咬唇,被火色映得脸颊沁出了一层蜜粉,“本公主也当着你的面脱过衣裳,算扯平。”
程令斐傻了。
为什么公主当着他的面宽衣时,他竟然昏着!
不对,这都不是重点,公主竟然脱过……她把自己从里到外不是都看完了!
任长乐一扭头,“喂,你不要想太多,山洞里太黑,当时我没点火,什么都没看到!”
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令斐偷偷咧嘴,还有点儿害羞,反正不想说话。
任长乐堵着气上不去下不来,总觉得他不承认喜欢自己,便很不乐意伺候他,可想想,他为了自己孤军前来,明明在长安他还有家人朋友,便替他不值和惋惜,自己有什么好的?她沉迷萧战的时候,他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她……
她又回眸,诧异道:“你是程令斐?”
“嗯。”他一头雾水地点头。
任长乐窘迫地咬唇,“当年我差点同你哥定了亲,还上你家闹过,对了,当时你也才……”任长乐比划了一下到自己鼻子的高度,“这么高啊,我好像还打过你?”
任长乐和程令斐同岁,在少年身体抽条之前,确实长得不高,而任长乐则身材修长,是女人之中的佼佼者,比起来那一年他比她还要矮,梁朝素以硕人为美,现在想想为什么当年自惭形秽,也不是没有道理。
程令斐“嗯”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里,被甩过鞭子,当时还破了相。”
“是么?”任长乐好奇地凑过来,他的脸一点伤都没有,任长乐左瞅右瞧的,最后收了手回去坐好,“我打了你,你却来救我。”
公主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程令斐的耳梢都跟着痒了起来,公主实在是太温柔了。
没有继续添柴,火很快灭了,洞里又是一片昏暗,黑夜里两个人相对而坐,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程令斐心里那些邪念作祟,一个个小人似的跳出来,张牙舞爪地挑衅着他的理智,不到一会儿,他的呼吸便急促了,喘得也厉害。
任长乐还以为他的伤口又崩开了,忙走回来瞧他的伤势,程令斐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任长乐吃了一惊,只听到男人扭捏踌躇地说道:“我喜欢你,公主,我是喜欢你的。”
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喜欢她。
这些即便是晋安帝都没有说过,他不可能说。
任长乐明明早猜到了他的心意,心里还是觉得触动,仿佛程令斐那些躁动的小人钻到她的心里去了,软软地勾着爪子挠,她很少害羞,还是躲了一下。
但是程令斐不让,他攥住她的手,一鼓作气豁出去了。“我不一定要你接受我,但是,如果你还愿意嫁人的话,就……还请给我这个机会。”
任长乐挑眉:“本公主下嫁?你有什么本事?”
程令斐嘴笨,用手甩了自己一耳光,才缓缓道:“我是不像萧战那么有本事,但是,”明明是黑夜,昏暗的洞里,青年固执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却那么明亮,任长乐好像一下被抽空了力气,只听到他柔软的声音在鼓噪的心里一缕缕拂入信风,“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
像一个小孩子,怕别人不信,将自己的想法表达的缓慢、清晰,还刻意挑出重点强调一样。
任长乐没做回应,她怕太快了,前车之鉴犹在,她怕……
程令斐就那么忐忑无措地等着,所以心意被扒开,就像一丝|不挂地任由人观瞻,他明知自己就是任长乐的奴隶,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被牵着鼻子走,无怨无悔,他明知,如果她还是不接受,那这辈子的机会便微茫了。
可他忍不住了。
任长乐果然抽回了手,程令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清澈如溪的眼波黯淡无光,仿佛要哭出来了似的,任长乐看不到,扶他的背躺下来,“夜深了,你别想太多,先睡一觉。”
任长乐没听到任何回音,只是在他躺下来时,耳中钻入了低低的抽噎的声音,那么隐忍委屈。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以前觉得自己飞蛾扑火,怎么就看中了萧战,可现在却觉得,其实自己只是冲动鲁莽,虽然对萧战心动过,可是不计后果地跟着他走,却未必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