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舍生成情罢。
这种荣辱与共的使命感,就像是融入血液的,生生不息的涌流。
……
已经在侧院住了好些天,倒也没人敢把他如何。不过是未干就将衣物收来,或是把饭菜冷掉再端给他吃。
「饭好了。」
还没待他回应,木门就被推开,咯吱一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提着实木食盒,放在桌上,脸被鬓发遮了一些,看不清表情。
淮宵正闲下来打算去院内走走,被这么一贸然打断,心里也压了一股子气来。
他冷眼看了盛上来的食物,抬头一勾唇角:「谢谢。」
那侍卫愣了一愣,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道:「殿下,请您于膳后搬至主院,王爷在等您。」
闻言一滞,淮宵捉起碗筷,点了点头,低声道:「有劳,下去吧。」
把冷掉的饭菜用木筷夹起来,虽这口感和温度他觉得有些不适,但还好是夏日。饥饿使他狠了心咽下一口,让它们从喉间舌畔,滑入腹中。
才吃了没几口,桌上突然多出一个鸡腿,看起来酱汁鲜香,口感极好。
淮宵轻轻抬眼,看着放下鸡腿的人。
这侍卫看着,着实斯文,一字一句却吐不清楚,淮宵发觉他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
「淮,淮宵殿下,这鸡腿,是我给您买的,我是常大人的人,我……」
淮宵一愣,反应了一下,眯起眼,点了头算是知道了。
目光游移,上下打量着这躲避他视线的侍卫,淮宵抬起手,拿起那放桌上的鸡腿,剥开纸,递到他嘴边。
夏日午后的日头正浓,衬得淮宵连眼神都是顾盼生辉:「如此好的东西,你先尝尝,我再吃可好?」
那侍卫闻言,连忙匍匐于地,双手合十攥成拳头掩于蔽膝之下:「殿……殿下,莫要为难小人!」
「紧张什么?」
淮宵眉宇间凛冽几分,他放下鸡腿,眼角余光瞟一眼这侍卫,低声呵斥:「下去。」
那侍卫大松一口气,飞快地站起身子来,喃喃道:「是,是……」
他正转身欲走,直直撞上一个身着棕褐直襟长袍的人踏槛而入。
那是与方故炀有些相似的眉眼,却又少了几分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像是一位翩翩世家公子。
侍卫自知大难临头,项上人头不保,连忙跪下来行礼求饶:「参见王爷!」
而淮宵静坐着,清楚地从平阳王眼中看到,眼前这个长大后看起来似谦谦君子的人,已有了打算。
只见他面无表情,发号施令:「拖出去,斩。」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侍卫被拖出去后,凄厉叫声和嘶吼在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里结束。
淮宵面无表情,心里却已是有如一阵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是不是如果他吃了侍卫送的鸡腿,这侍卫就不会死了?
但却是不知那鸡腿里下了什么药。
他不是不知道,常尽手下最信任的不过十人,而那十人因为从小和他们一起保护太子,每一个人他都认识也知道长相。
而这个所谓的常尽的人,他很面生。况且,羽林军全军上下,对常尽的称呼都是尽爷。
见淮宵在细细思索,方故燃眯着眼睛打量他,缓缓道:「淮宵。」
被轻飘飘唤得回过神来,淮宵一震,随即冷静下来回应:「王爷。」
「或许,本王该叫你弟妹?太子妃?」
语气轻佻,似乎在他平阳王口中,那称呼已被贬得一文不值。
心头突地一跳,淮宵垂下眼睫,忍着并不言语,并无反驳,也不谈承认。
方故燃抚掌大笑道:「果然你如传闻所说,跟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本王很是好奇,我那不长进的弟弟,是怎么要了你的?」
寻到椅子坐下来,方故燃眼神在他身上飘忽,从眼到鼻,流连至脖颈之间,顺着胸膛往下,停到他用白玉鞶带拴好的腰上。
方故燃眼神逐渐趋于暧昧,沉声说:「若是家弟强制胁迫,淮宵可以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做主,自也不迟不是?」
淮宵长舒一口气,眉头紧皱,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在忍,还在忍。他与方故炀之间,有太多世俗不容的暧昧,没错,但是,区区一个平阳王还没有资格对太子的私事说三道四。
淮宵理了思绪,心中各色犀利回应在嘴边千转百回,也只得抬眼笑道:「谢王爷关心,无碍。」
方故燃定住眼神,看着他,盯着盯着,他眸中浮现一丝戏谑:「有意思。」
说罢,亲自端起桌上未用完的食盒,带着身后一群侍从走了出去。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这次小插曲过后,宫内暂无风声,第二日过得相对平静,淮宵也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到了主院。
一进种了梧桐的院,便能见得王府亭台楼阁四角飞翘,所指之处夜众星繁,碧梧含风。淮宵喜静,这段时日兵荒马乱,都未得空闲之时享受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