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绣活,方言忆起幼时也是这样,爹在院子里劈柴,娘在屋子里绣花,他在一旁看着娘亲的动作,手里拿着针线有模有样的在块破布上绣花,弟弟则在院子里玩耍。
如今物是人非,幼年的幸福场景已不在,再对比上一世的悲惨,方言忽然升起了一种幸福的感觉。摇了摇头,他又接着刚才停下的地方绣了起来。
而此时院子里的宝哥儿心里却在想,明日必要多砍些柴,今日这不过四五十斤柴,换不了多少吃的,若是多砍些,也好让方言再多煮些饭,中午那顿饭才七八分饱。
待到这日晚饭过后,暂不说宝哥儿躺在炕上更坚定了明日的砍柴计划。
方言给方老二点了炭盆,又想给他烧炕。
方老二道儿,省些柴吧,今日就不烧了。”
闻言,方言皱眉,“爹,我烧这炭为了给你取暖,并不是为了省柴的,夜里外面结冰,这炕若不烧,冰冰凉,将你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方老二本还想再劝,见方言已将柴点燃,便不再说了。
方言烧好了炕,将炭盆放的离炕近些,又将窗子关好,不漏缝隙,对方老二道了句安,便将门关严拿着油灯,回了自己的屋里。
待回到屋里,见宝哥儿已经躺好,方言便脱了外衣,息了油灯,也上了炕。
方言的屋子原是方老二爹娘的屋子,炕比较矮,方老二和方淑小时还在上面住过,地方自然是不小的。
宝哥儿躺在炕头,方言躺在炕梢,中间还能躺个大人。
见方言上炕躺好,宝哥儿道儿,别看你个不高,手艺倒是会的不少,会做饭、会烧炭,还会绣花。”
方言听到他的话,自忽略了“个不高”那半句,道:“会做饭儿很平常,烧炭是我前阵子跟卖炭翁学的。”
宝哥儿难得有些丧气,他道:“我就不会做饭,也不会绣花。”
想到宝哥儿是个猎户,没准他爹娘想让他娶个女人的,方言便道:“你不是会弓箭吗,应是能打猎养家的,”想到今日的柴,又道:“你砍柴、劈柴也干的也不错,连我爹都夸你了。”
黑暗里宝哥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厉害。”
听到这话方言真是无言以对。
过了会儿,宝哥儿听方言不言语,便问儿,你睡了吗?”
方言闷闷道:“睡了。”
“睡了还能说话?”宝哥儿明显是不信的,“你莫要骗我,哪有人睡了还能答话的。”
见宝哥儿是真不想睡觉,方言只好开口与他聊天。
想到宝哥儿现在忘记了事,也不知何时能够想起来。
方言便试探的问道:“宝哥儿,你除了不记得名字,你可记得,你家在何处?”
宝哥儿想了想道:“不记得了。”
“你爹娘可还在?”
“不记得了。”
“有没有兄弟姐妹?”
“不记得了。”
“你平日里都干什么?”
“不记得了。”
“你可来过张庄?”
“不记得了。”
……
这已不是一问三不知了,方言气的不行,随口道:“你除了吃,还记得什么?”
宝哥儿认真的想了一会,待方言以为他睡着了,他才道:“我记得我特别能干,能上山猎狍子,还能下水捉鱼。”
忽略他说的能干的那句,方言听到捉鱼顿时欣喜,早想给方老二弄鱼汤补补身子。
方言便道:“这都冬日里了,可还能捉到鱼?”
“刚入冬,早晚结冰,但冰还很脆,白日里要化的,鱼很好捉。”宝哥儿道。
方言在心里想着有时间带宝哥儿去捉鱼,俩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便睡着了。
待到半夜时分,方言忽的感觉有人拍打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些月光的亮,看是宝哥儿,便道:“恭桶在外面,自己去。”说罢又想翻身睡过去。
宝哥儿赶紧又拍了两下,道儿,我听方二叔咳的厉害,你起来去看看吧!”
听到“方老二”,方言一下子醒了过来,“爹怎么了?”说着下了地便往东屋跑。
这几步路,便听闻方老二又咳嗽一声,方言推开门,奔到炕边,摇了摇方老二,唤了两声爹,也不见应声,便有些急了。
这时宝哥儿一手拿着油灯,胳膊上搭着方言的外衣,另一手拿着方言的草鞋,走了进来,将衣服和鞋递给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