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要逼我动手了?】白忧看孤鬼不作声,便又问了一句。
不平不淡的一句话就像细针,扎在孤鬼的心上,带来的那丝疼痛绵长蚀心的。
没有听到回答,白忧要动手。
传来孤鬼无奈的叹气声,声音里竟带着几许寂寥【美人为何唯独对我这么凶?!】
白忧斜眼看向孤鬼,不知所云。
【你对白槡那般细心纵容,怎的一见到我不是打就是杀的!】孤鬼就着握手的站姿,低头轻抵在白忧肩头,莞尔一笑,倒映在眼里的烛光照亮了那份落寞,只是白忧看不到,他不想让白忧看到。只听他轻声呢喃道【真是不公平!】
白忧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的孤鬼,冷声道【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
【美人~~~你都哼曲儿哄那小子睡觉了,肩膀借我靠一下就不行么?】轻声的呢喃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白忧以为这鬼又在耍什么伎俩,这样的接触已经超过了白忧能忍受的极限了,不耐烦道【你松不松手?】
【小气。】孤鬼不满地又嘟囔了句,却无说动于衷,眼睛微睁看向唯一带着温度的昏黄烛光,轻声道【我真有点累了,就让我靠一会儿……】
猛地肩头一沉,孤鬼从白忧身上慢慢滑落了下来。
今晚月亮格外明朗,杏花在春风中摇曳。白忧静站窗前沉思,
看来是个静谧美好的夜晚。
听到身后有了动静,白忧转过身,四郎正往药箱里收拾东西。
【情况如何?】
【这个……】四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他的病情,有些奇怪。】
【很奇怪?】
【对,他现在的力量和他的身份存在很大出入。作为如此高等的鬼,力量应该非常强大,虽说中了阴毒,但不应该像现在这般如此薄弱,连那鬼魅都打不过。而且现在不敢冒然将他的阴毒排出体外,否则连这些仅存的力量也会被一起带走,所以只能先是帮他压制住他体内的阴毒,但是留在体内它们会不断会吞噬力量,现下只能用药暂且压制阴毒,缓解它们吞噬的速度。加上又连日为小公子维持正常体温折损了不少修行体力不支,这才昏了过去。】
所谓阴毒,是至阴之毒。
中毒者会由于体内原本拥有的阴寒之气被不断吞噬被凝结,无法发挥出来而使身体出于只有暖阳之气的状态。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鬼的毒。因为鬼本性偏阴,而中了毒之后阴寒之气被凝结,会致浑身痉挛而无法正常打斗,若是硬要将它逼出,就会连同自身的力量一起逼走。
说白了就类似于练武之人自废武功。
而且这种毒人类根本就没有,所以下毒的只能鬼。
白忧皱眉。
【这病况,家父行医一辈子也未曾碰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之前将他关在冰室,以寒攻寒之法没有助他疗伤,反而伤了他。】
【你说的我之前也怀疑过。但是阴毒当真伤他至此?】白忧困惑。
【之前本以为这鬼是故意隐藏起了自己的力量,故而并没有在意,将他关在冰室,一则可以试探,二则帮他疗伤。但现下看来,我们可能高估了这鬼的能力,他现在的力量,的确不堪一击。】
【若像你说的这般严峻,为何不见他表现出半分中毒之苦?】白忧疑惑道。那鬼每日都喜笑颜开,看不出丝毫痛苦表情。
【之前在药房的时候,他也只道些无关之事,每天谈天说地,的确不曾表露丝毫受阴毒煎熬之苦。】四郎也奇道。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起,每日替他备份暖春送来。】
暖春?四郎原本只是打算用些一般的药草来压制阴毒,不曾想过竟要用暖春。
【是。】四郎若有所思地收好东西,出门前又忍不住回头问道【敢问,公子为何要救这鬼?要知道暖春可是……】
为何要救?
捉鬼之人,为何要救鬼?
不知为何白忧想起孤鬼平日里那放荡不羁的笑,道【兴起罢了。】。
不过一时兴起。
就如一时兴起去听了一场戏。
就如一时兴起去赏了一池荷花。
就如一时兴起去带回这杏树种子,如今芬芳满园。
于自己,不过四个字,一时兴起。
床上的孤鬼,依旧嘴角带笑三分魅,一袭红衣如花开,铺了满床。
昏迷中的他很安静却无比妖冶,恍若画中仙,白忧不由看怔。
想来是这鬼的心术不正也传给了自己。
摇了摇头,他关好窗子熄灭蜡烛,出门时将房门带上,去书房睡。
这一觉,孤鬼睡得格外冗长格外香,感觉自己已经睡得有些飘飘然了。
这世间哪有睡得这么熟的鬼?
而且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白忧的床上,心里那叫一个乐呵。
一看床的那头,空空如也,想来也是起来了。
这都日照三竿了,但是想到自己居然和他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