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沈昭昭一头汗, 手掌还焦黑了一块, 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 披头散发的可与平时光彩照人的模样完全不同。但好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 眼神中带着亮色。正是因为这璀璨的亮色,倒是将她整个人都衬托的灵动活泼起来,狼狈倒也不是狼狈,凌乱便也不是凌乱。
但他清楚的看见,在自己说完那句话时,那眸中如星光灿烂的光亮,就渐渐黯淡,像是月华被浓云遮蔽,乌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如果说之前的沈昭昭是霜打的茄子,那么现在,她大概自暴自弃到了连茄子也不想做的程度。
原来还知道羞愧。
晏长庚心底冷笑一声,顿了顿,接着之前的话缓缓道:“不自量力,任意妄为。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不听劝告,还擅作主张。”
“你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冷酷,却偏偏越说越慢,一字一顿,偏偏让沈昭昭躲也躲不得,装听不见也装不得。
沈昭昭静静悬在半空站了一会,方才抬起头来,抽噎道:“你是、是不是怨我……如此、对你。”
她抬起眼的时候已经满是梨花带雨,可在此之前却硬生生的咬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开口说话时,声音就怎么也掩盖不住。只见眼角的泪珠像是洒落的珍珠项链似的,一颗一颗的滑落在了脸颊上。
晏长庚见她哭的这般惹人怜惜,心中一软,就要缓和语调,可听见她说的话后,脸又忍不住的黑了一般。
这说的叫什么话?
什么叫是自己怨她,所以才把话说得如此之重?他亦不过是在思过崖待了一些时间,能有多大的损失?被夺舍的人难道是他?现在无家可归的人难道是他?灵体被损伤的如此严重的人难道是他?可怜兮兮的人难道是他?
晏长庚真是恨不得将沈昭昭的脑袋敲开了看看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没有道理可以讲!
既然如此,也不要怪他说话不客气了。
“你做事之前,我怎么对你说的?‘沈昭昭,这事情你别想’。”晏长庚吞回了那一点点的怜惜,冷笑着说道,“结果你做了什么?不是自作聪明是什么!”
沈昭昭认真听了一会,觉得这事儿没办法这么算,反驳道:“可是之前那种情况,确实我有能力将危险的消息传出去,为什么不让我去做这件事?”
“你有能力?”晏长庚眯起了眼睛,紫色的眸光中流光溢彩,“你有能力就在我这里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就将之前沈昭昭的理直气壮全然揭开了去。
沈昭昭哑口无言,嗫嚅道:“可那会儿……也没想到会这样……”
晏长庚带着严厉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就算不信任我,也该相信你那个‘好师兄’。”
这句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沈昭昭茫然的抬头看他下意识的问道:“哪个师兄?”
问出来,她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有些震惊的看了眼晏长庚道:“你说洛其琛?”
那个情况下,她也是很想信任洛其琛的,可是现实情况就算她委以百分百的信任,他们也未必会从中逃出去。
“那你……其实是有救大家的法子?”沈昭昭想了想他的话,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晏长庚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自认为对晏长庚也有几分了解的沈昭昭很快明白过来,没有回答,这就是默认了。
“你既然有方法,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沈昭昭有些气愤。
晏长庚又笑起来了,这笑容仍然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拿出来?”
“你……”沈昭昭气结,却很快反应过来。她有她要救人的理由,晏长庚同样有自己的立场,从他本来就不愿意与洛其琛等人在一起便可以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是爱掺和事情的人。她没资格却指责别人的冷血。
“为了这群在危难时候清浊不分的人,我值得暴露自己么?”晏长庚冷笑,“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去做这种事情。你以为,就算是我布了阵法,这事情就会万无一失,没人知道你巫族的血脉了?!”
沈昭昭瞠目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她只和沈泠说过,为什么会晏长庚会知道这件事情?
晏长庚看见她震惊的神情,似乎一点也没想点醒她为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值得信任,会认真的替你护法,而不是将这件事大肆张扬出去?”
“可是……”沈昭昭有些茫然,可是他并没有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昭昭,今天我就要告诉你,没有什么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包括师父,包括我。”晏长庚直视着沈昭昭,目光中透露着摄人的锋芒。
沈昭昭怔了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这个道理被晏长庚明明白白的剖开摆在了她的面前,但仍然让沈昭昭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回味。
有句话说出来倒也可笑,道理谁都明白,然而想要完完全全的做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站了一会,转身就离开了思过崖的平台。
晏长庚目光一闪,开口道:“你去哪里?”
沈昭昭呆呆站了一会,回答道:“你不是说让我连你也不能信任吗?”
晏长庚:“……”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将胸口快要喷薄出来的火气狠狠的压了下去。他敢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