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仔细打量刘曦,猛然之间才发现他身上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他的面容退去了稚气渐渐坚毅起来,一双和刘子文相似的眼里平静如水,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老了。
萧太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手常常放置的位置被摩的发亮,这一点亮却正好显出了别处的陈旧,萧太后的这个三面围栏画着松下问童子画的榻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听说是先帝赏赐的。
萧太后的语气缓慢又凝重:“司马太傅是个有想法的人,哀家听说他去翰林院专门挑选了一批人,关起来教育了好几日了,他这是什么打算?会试是大事,是国之根本,若是因为一个人两个人乱来而搅乱了天下,动了国之根本,那这罪过便大过天了!”
“您说的是,会试确实是天下的大事,但司马太傅的用意却无可指摘,他不过是想更公平公正的选拔人才,不叫有些人钻空子,也不叫有才能的人落选,孙儿听说,杭州一带有人公然叫卖进士名号,十万两银子一个,竟然也供不应求,虽不知道是哪些人在做这种事情,但,此行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是有几分小孩子的尖锐,但听到萧太后的耳朵里却仿佛是一个炸雷,杭州那边的事情刘曦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是个不知道深浅的小毛孩子,也敢在她面前这样耀武扬威!
萧太后脸上的笑就更慈祥了起来:“哀家瞧见你母后娘家一个妹妹这一次也参选了,哀家打算叫她进宫,以后也能好好陪陪你,以解你对你母后的思念之情。”
他母后是如何死的,萧太后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在恐吓吓唬他吗?
刘曦垂了眼,摩挲着手里的茶碗:“您若觉得好,就叫她进宫吧,承福伯府上也安静太久了,若是有人能进宫,想必会很高兴的吧。”
萧太后被噎住了。
如果真的叫承福伯府上的人进了宫,或许承福伯府会顺着这一股劲一跃而起,成了刘曦的助力,萧太后肯定不愿意。
她也不过稍微疏忽,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就立刻叫刘曦踩住了痛脚,一点情面都不留,在看他眼里平静如水,似乎又透过这一切看到了他的属于年轻人的锐不可当。
萧太后按了按额头:“好了,你下去吧,哀家也要休息了。”
刘曦起了身,那深入骨髓的高贵和优雅使得简单的一个退礼也赏心悦目。
萧太后一下子想起了刘起,前两日刚打跑了一个打翻了笔墨的侍读,也都是进士出身有学问的人,哪里受得住这种羞辱,若是在这样下去,天下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刘起,萧太后又叫人去叫了萧贵妃过来,萧贵妃正在整理复选的名单,一一查看,熬的人憔悴了不少,过来行了礼,听着萧太后说了刘起,听的也不是很认真,萧太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侄女,神情严肃起来:“你也不要把这事情当作耳旁风,要是起儿不争气,我们这些人什么也是空的!”
萧贵妃神情才严肃起来,萧太后顿了顿说起了别的事情:“杭州的事情,你给你哥哥去个信,叫他收敛起来,小心皇上查过去。”
萧贵妃知道事情厉害,不敢多耽搁,说了几句就起了身回去,到半道上听得宫人道:“皇上今夜在紫宸殿。”
这是没有招幸宫人的意思。
她心情就好了一些,迎着夜风快步回了寝宫。
刘曦去了紫宸殿,刘子文还在案头看奏折,刘曦走过去跪坐在一旁帮忙整理,一面道:“儿臣已经向太后说了杭州的事情”
刘子文点了点头,把一踏奏折推给了刘曦:“你来看。”
刘曦应了是,烛火里一大一小两个笔直的身影相互为伴,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疲惫的夜晚。
楚靖瑜好好休息了两天,到了十一日还是像上一次一样,到了傍晚才进考场,这一次并没有碰上罗云飞,因为有了经验,第二次就更自在起来,进去之后生了火就睡下了,到了第二日早早就醒来了,安排的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罗云飞经过两日的休整好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手腕基本不疼了,而且因为有了经验,所以第二日也早早就醒来了,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站在门口,透过小窗户向楚靖瑜的号房看了看,模糊看到了楚靖瑜的身影,他心里冷冷一笑。
就算是第一场考的好,也不一定第二场就好,谁输谁赢要到了最后才知道结果!
这一场考题相对轻松,大家都答的不错,楚靖瑜出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出去了,正向外走就碰上了洪可和张大正,彼此的状态还算不错,因为还在贡院也不敢随便说什么。
出了考场,楚筱悠立刻就迎了过来,她今日梳着灵动的灵蛇髻,发髻的末端垂珍珠的流苏,琵琶襟的小袄下面是绣花鸟的十八幅银泥罗裙,走动之间仿若是山间的精灵,张大正原本还打算说什么,等看见楚筱悠,忽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了原地。
觉的彷若是有什么东西透过层层的迷雾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迎面而来。
洪可在他耳边叫了好几声,张大正才回过神,但还是觉得听不真切洪可的话,只模模糊糊的听得:“她可还是个小孩子,还有,楚兄对这个妹妹宝贝的很,你别踩了他的底线。”
他说着话,就上去和楚筱悠见礼,还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珠子递给楚筱悠:“这是个少见的红珍珠,我想着妹妹肯定会喜欢。”
洪可又不会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