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紫玉无意击溃叶邵夕,他只是有兴趣看一看,这么多年生活在亲兄义弟有情有义假象之下的叶邵夕,一旦知晓真相,将会做出如何选择。
毕竟他的师父欺骗了他,他的兄弟利用了他,而他活在世间,不过是一个笑话。宁紫玉只是好奇,如果人真的惨到一定地步,又将会被击溃到如何地步。是所有希望破灭后的恍惚渺茫?亦或是万千雄心壮志却戛然收鞘的愤懑落寞?宁紫玉不知。
他自知,叶邵夕这一生都侠肝义胆,他或许只是想为民间百姓做些事情,但当再过些时候,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之时,他便会发现,偏偏是心怀梦想之人,越是满怀梦想,越是失望得彻底。
正因,他的师父,他的大哥,他所有的云阳山兄弟,都是为了煜羡朝廷做事,为挑起映碧内乱而做事,而真正想为民间百姓做事的,只有他叶邵夕一人。
宁紫玉正想这些的期间,叶邵夕已持剑架着他来到行宫外,一处很是空旷的山间处——柳阳山。
柳阳行宫因为要避暑,所以特意设在山中,冬暖夏凉,风景优美,俨然是一副仙境桃源的好地方。
与此同时,众禁卫也随着叶邵夕来到行宫之外,双方持刀相向,剑拔弩张。
两方正僵持着,忽听远处有一匹快马急急奔来,不过一会儿,这骑马之人便到了山头,来到了距离宁紫玉不远的地方。马上人翻身下马,利落地跪下禀告道:“启禀太子,陈青将军已押解囚犯上来,马上便到!太子安危,誓死保护!”
宁紫玉听罢挑挑眉,不发一语,过了片刻,果真听远处车轮声越来越大,由远及近。
柳阳山虽高虽险,但盘山道却十分平坦,骑马可上,驾车可行,许是建造了行宫的原因,山中被改造的十分良好,很是便利。
这个时候,叶邵夕也同样地专注地望着前方驶来的车辆,双眼之中平静无波,无动于衷,很有一些死一般的沉寂。
不远处,梁千等人衣衫凌乱,十分疲惫地被锁在一辆囚车里,正缓缓向这边驶来。
每一辆囚车中,被关着四到五人不等,男子囚车在前,女子囚车在后。囚车中的人,俱都被铁链锁着手手脚脚,面色蜡黄泛青,俨然是中了毒。
叶邵夕行走江湖多年,眼神何等犀利,早已看出他们这些人脸色蜡黄,额前青筋突跳,他面色一寒,质问身边的宁紫玉道:“你给他们下了毒!?”
“不是什么毒,软筋散罢了。这些人都是蠢货,被自己同门之人下了毒都不知道,何必可怜!”宁紫玉很骄傲似的。
“你!你竟还收买了我同门之人?到底是谁?!”
叶邵夕愤怒,但转念一想,又忽而想到这时已在宁紫玉庇护之下的“柳娘娘”——柳茵,顿时心中清醒了大半。
“宁紫玉,你卑鄙!居然利用她对你的情谊,干出如此无耻之事!”
谁知,宁紫玉听罢哈哈大笑道:“再无耻之事我都干过,而你叶邵夕对我也情谊甚深,你不也为了我,将你云阳山的众兄弟骗到了柳阳行宫中,好方便本太子全部铲除吗?”
叶邵夕看着眼前这个人,听着他所说的话,他本是想笑的,可却觉得身上一层一层地寒下去,到最后冰凉彻骨,通体麻木。当此之时,他唯有死死地瞪着眼前人,似乎才能宣泄心中翻涌澎湃的恨意。
而远处,在无数禁卫运送的囚车中,本来意志消沉,垂头丧气的云阳山众人,在望到叶邵夕以剑劫持着宁紫玉之时,都不由面露喜色,伸长了脖子向这里望来。
更甚至有人打着招呼唤他,嘴里感激涕零地道:“太好了,终于有救了!”
连梁千都面露喜色,翘首盼望,小声地欢喜着:“看来,这下子,我们有转机了,不会辜负煜羡皇上的圣意。”
“可是大哥……叶兄弟到现在都以为我云阳山只是为百姓劫富济贫的普通山寨……煜羡皇室之事……难道当真要瞒他一辈子吗?”同一囚车中,有人不由道。
“不能告诉他!”梁千怒斥一声,“大哥生前的叮嘱,我们断不能违背。叶邵夕是他的亲生骨肉,连他都能斩断父子间的亲情加以利用,为了煜羡千秋万代,永世长存,我们唯有这么做!”
梁千说的大哥,便是那年宁紫玉亲手斩杀之人——程言。
“程大哥……程大哥对我们兄弟恩重如山,众兄弟自然死不违背,只是我不懂,父子亲情乃是天性,连虎毒都不食子,为何程大哥便可以这样利用叶邵夕……”
“这事哪里怪得了大哥。”梁千叹口气,缓缓道,“当年,他被叶邵夕的生母——叶漪用药迷昏,醒来就发现自己早已与她……大哥心里并不爱她,可那个女人心机了得,处处兴风作浪,霍乱朝政,与皇上为敌。这种狠毒之人产下的孩子,不是妖孽就是怪物,又哪里配得到大哥为了叶邵夕已远离煜羡许多年,与先皇生生分离,这才是苦了大哥了……大哥心中,到底是只爱先皇的……”
“可是太后为什么又要那般祸乱皇室呢?……”
梁千忙地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道:“君氏秘辛,我等身为煜羡暗卫,虽然知道,但决不可外传,你想,若是叶邵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还会这么老实地听我们摆布么?到时候他与他那个太后母亲里应外合,煜羡怎么办?皇上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我们保的是煜羡江山,不是一个人,也绝不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