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紫玉独独行走其间,于世间呈现的是一个孤寂的人,就好像是在一个孤寂的夜晚,任由名为孤寂的幽灵,在他灵魂深处狂欢。
他似乎是在用全国所有人的欢乐,来衬托自己一个人的孤哀。
聚,散,为何这人间欢宴的背后,总是有道不尽的凄凉,来作衬托?
所谓相思,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连把心都生在了对方心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将这腔思念如何送去?抑或是送到哪里去?以让那人知道,自己的思念有多么的深。
如今,满眼的灯火璀璨,又何尝不是映照着,以往的不堪回首。
然而越是繁华热闹,在茫茫人海当中穿梭的他,也就越发显得孤苦伶仃。
宁紫玉环顾四周,望着接到两旁一直在沿街叫卖的小贩,他忽然想起,当初,在他还是林熠铭的时候,也曾和那个人一起,走过在这通宵达旦的夜景街上。
只不过,那一次,不同的,是跟踪。
那一晚,他在前,自己在后,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跟踪着那个人,将自己掩在人群里。
他看到那人走过卖扇子的小摊前,停下来,几次挑了又挑,最终才选好了一把提着诗句木制折扇。回想着那时,那人挑着扇子的正经表情,让人不由心暖。
宁紫玉走着走着,忍不住在一个卖扇子的小摊贩前,久久地,停下了脚步。
“砰”的一声,他站立的地方,头顶上流光溢彩,一个盛大的烟花,当即就笼罩了大半个两空。
“公子,公子,看看这把扇子吧,材质、样式,可都好看呢!”
宁紫玉眼瞳中一个恍惚,在似曾相识的场景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幕幕往事。
“主子!小心!”
正当宁紫玉晃神的时候,身后,忽然就有一个力道冲他扑过来,他措手不及,竟被那名扑上来的小孩,一把就偷去了腰间的佩袋。
而那名小孩倒也是机灵,居然趁他还没回神的时候,掉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宁紫玉一摸,忽然想起,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银锁,今天也放在了那个佩袋中。
他一慌,当即怒不可遏地下命令:“追!给我追!务必把那佩袋抢回来!”
“是!”
“可主子您一个人……”众侍卫又不由犹豫道。
“放肆!追不上!我就要了你们几个的命!”
“是!”
众人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立马就再也不敢耽误他,纷纷向人群中追去。
天街上,烟花绽绽,盛放如莲,次第照如白昼。
独留宁紫玉一个人,在众里辗转,在心间无力。
他环顾四周,想随便看看,却不知怎样莫名其妙地,就像是受了何种不受控制的牵引一般,在漫天的烟花之下,转身回首。
也许,冥冥注定,他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该相见。
宁紫玉,也就是在这样毫无准备的前提之下,将他一扫而过的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那抹令他久久都无法动弹,再也不能呼吸的身影之上。
他一刹那,就用力屏住了呼吸,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那么厉害,那么得令人始料未及。
而在那遥远的街角对面,天空黯淡的烟光之下,也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正侧首,停留在了一家叫卖小虎头鞋的小摊贩面前,伫立很久都不动。
那个人,灰发,黑衣,银质面具,不知被对面的小摊贩吆喝了句什么,才很犹豫地,拿起来摊上的一双小鞋子看了看,却不过一会儿,又放下。
他的侧影很惨然,面庞被耳旁掉落下来的长发,都遮住。
这一刻,宁紫玉他那一双被撼然震动的眼睛,也早已穿透过眼前的重重人影,在天地间,被径直地拉长向街对头的那个人了。
在他那忽然软下来的眼神中,就仿佛是捕捉到了这人生中最瞬间的惊喜与惆怅,悲喜莫名,也感激莫名,几乎就想让人,再也控制不住地潸然泪下。
原来,天地间再多的眼花缭乱,这一切,却都不过是为你而设。
宁紫玉此刻站在这里,就仿若灵魂出窍了一般,只剩下空空的形骸,和头顶上那片漫天绽放的绚烂烟花。
流光溢彩,同时也照亮回了,他站在烟花下,那样得吃吃伫望的身影。
“砰砰”几声,天上一瞬间,又有什么跟着接连绽放,伞状一样的万道流光,霎时也在他的头顶上空四散而开。
“公子爷,怎么?想买虎头鞋吗?您瞧瞧,咱们这款式样式,都是这整个安邑京城最好的……”
宁紫玉此刻,就好像已将自己的身体,抛置在周围无比喧闹的人群之中。他的灵魂以及他的目光,其实,早已穿越过那人群之间的重重阻隔,来到那人身边。
这才明白,原来熙攘的时空中,他与他同在。
“公子爷是要给小千金买还是给小少爷买?”
而天上大亮的烟光,也就仿若一道道坠落人间的斑斓彩星,将他此刻的灵魂褶皱,映照得淋漓尽致,揭示无余。
奇异地,他似乎还能听到对面的小商贩,在向那人笑呵呵地招揽生意的声音。
而那个人,则沉默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时间以后,才听他几近无声的,低低地道了一句。
“……是个男孩。”
对方,似乎被他这么沉闷的语气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地反应回来,于是摸头干笑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地招呼。
“那小少爷多大了?公子爷知道选多大的鞋子吗?”
灰发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