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疑地看向自家兄长,语气不确定:“兄长你说什么?”
聂昕之理所当然道:“容姿晏晏,晏亦从日,极适宜容儿之别称。”
郁容默了,感情取名废会传染啊?
燕儿,我还猫儿呢!
“如何?”
郁容瞪着男人,这家伙一点儿没觉得这名字古怪吗?
“不如何,勺子、兄长!”
聂昕之沉默了。
郁容决心放弃思考什么别号,清理完了自己的工作台,便盘算起下一步制备的成药。
一刻钟后。
男人的嗓音响起:“匙儿?”
郁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别号。”聂昕之提醒。
郁容黑线,这家伙,感觉这半天还在想这个问题啊?
不过……
这男人到底对“x儿”这种称呼有多执着?太雷了!
“什么意思?”还是憋不住好奇,郁容问了声。
聂昕之道:“盛汤之匙。”
“……”
无语了一小会儿,郁容猛地笑出声:“你是勺子我是匙?”
也不知有没有明白郁容言外之意,聂昕之神色淡淡,点了下头。
郁容乐不可支,念念有词:“勺子?匙儿?”
扑哧——
勺子(傻子),匙儿(痴儿),餐具(惨具)成双,还真是……
挺配的。
1.7
勺子匙儿什么的不过是玩笑。
至少郁容是当他家冷面兄长在说冷笑话, 哪怕随便选个药材,比如刘寄奴、徐长卿什么的当别号, 也不要叫燕儿匙儿的。
“兄长怎地这时过来了?”
警戒尚未撤除的疫区, 说起来范围挺广的,别看他们每晚睡在一张床上,白天各有各的事, 经常忙得碰不到头。
聂昕之说:“此次大疫,容儿厥功甚伟,因得敕封正八品‘保宜郎’。”
郁容惊讶极了:“不会吧?”
聂昕之语气肯定:“官告正待下发,不日将抵至。”
郁容对官职这一块不甚精通:“这个保宜郎也是医散官?”
聂昕之轻抚着青年大夫的眉头:“无需多虑,受了即是。”
郁容纠结:“但是我没有做什么……”他整理的有关霍乱防治的资料这一回起到不小的作用, 却是自家人晓得自己事,不敢居功, 便语气一转, “防御大人他们才是劳苦又功高吧?”
“此次大疫事关重大,一应郎卫、医官及医户,皆计功行赏。”聂昕之说,“容儿应得, 不必妄自菲薄。”
听他这样说,郁容也不多想了, 转而问:“那这个保宜郎跟成安郎一样是荣誉称号是吧?除了领月俸, 如果没有朝廷调令,平常就不需要做什么的?”
这里没什么“荣誉称号”的说法,不过字面之意却是明白得很, 聂昕之自然听懂了,沉吟了片刻,提醒道:“数遭大疫,官家对医事或别有思量。”
“你的意思是,”郁容推测,“我这个成安……不对,保宜郎日后得承担什么职责?”
聂昕之应了一声,见他斟酌的样子,安抚道:“官家重实务,容儿且勿忧虑酌酬奥援之事。”
郁容语气释然:“反正我有兄长嘛,何需参与什么党援。”
以后的事以后说,这成安郎也当了这么久,现在升官了,不可能抗旨说不要敕封,顾虑这个那个的着实没必要。况且,他接触过的医官们,多是“学术派”或者“实干家”,作风都挺不错,与这些人打交道,没什么好畏惧的。
聂昕之微微点头。
郁容表示:“谁要找我麻烦,我就仗兄长之势狐假虎威。”
聂昕之听了,竟是附和道:“然。”
郁容不由得哑然失笑。
静静地注视着某人的笑脸,聂昕之忽而伸手在其弯起的嘴角边轻抚了抚。
四目相对。
郁容笑意更深:“兄长今天挺闲的?”
“升官”之事,等到官告抵达,自然就知晓了,何需特地跑这一趟通知?
男人刚毅的面容上尽是肃严之色:“王府经营有书坊。”
一下子忽视了在自己唇角摩挲个不停的手指,郁容有些不解:“有书坊又如何?”
聂昕之说明:“容儿有立言之心,自可行方便之门。”
眨了眨眼,郁容琢磨了少刻,渐渐意会到这人的心思,无语之下便是好笑:“我能立什么言?”眼珠一转,又道,“而且,我已经应了周兄的请求,暂时不必劳烦兄长的。”
聂昕之淡声道:“周小红其人长于论道,疏于敦行,刻书一事有失帖妥。”
听到“周小红”这个名字,郁容愈发开怀不已,半晌,含笑摇头:“背后不言人之短,兄长有失君子之风了。”当然了,这男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我也觉得刻书不易,不过周兄一看就筹备了良久,践行一下倒也无妨。”
他知道对方所在意的,绝非周昉祯的刻书大业能否成功,遂是语气一转:“安心,如真有所需,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聂昕之闻声,不再言语了。
嘴角,属于另一个人的指尖仍在彰显着存在感。
郁容心里一动,一向卫生习惯良好的他,突地偏了下脸,嘴唇微启,轻咬了下对方的手指头。
便是熟悉的“天旋地转”。
“兄长稍待!炭炉里还在熬着药汁……”
微风徐徐,穿过窗棂,轻拂着帐帷,簌簌地响。
忽闻闷雷一声,又见沥沥秋雨。
滴答滴答的,这一场雨水断断续续持续了小半个月。
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