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说着女儿,自己的眼泪也决了堤一般,哀鸿遍野。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叫醒女儿,如今话说尽了,人也似被抽干一般,跌坐在了圈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胸口,一声又一声地喊着“作孽”。
似磐石般,眼神空洞立在一旁的于小霏,直到崔氏哭的都没了声的时候,才缓缓回过神来。
“我不好过,他们又凭什么快活?!”
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响起,可于小霏却绷着脸,抿着嘴,一个字都不往外吐。
面上湿了一大片,她也不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擦脸,却忽的转身朝外走去。
“霏儿?!”崔氏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可于小霏却似没听见一般,一把撩开帘子,闯进了寒风中。
崔氏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连忙起身就要去追她,可她此时腿软的要命,还没站起来,便跌坐在了地上。
“姑姑!”
崔乐苑见状上前来扶,却被崔氏一把扯住了胳膊:“苑儿!苑儿!你快去看看你妹妹,万不能让她做了傻事!快去!”
崔乐苑被她连推带搡地,往外跑去,刚出了门,却见院子里早已没了于小霏的身影了。
崔乐苑大惊失色,尖声朝院子里的小丫鬟问道:“你们姑娘呢?去哪了?!”
小丫鬟被她问的一时蒙了,顿了下才道:“姑娘……姑娘回房了呀!”
“回房了?!”
“是……是呀,就方才!”
崔乐苑半信半疑,抬脚朝于小霏的厢房跑去,正见葵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表姑娘?”葵其见崔乐苑面色不好,压着声音问道。
“你们姑娘可在房里?做什么呢?”崔乐苑问道。
葵其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崔乐苑道:“姑娘在房里,只说头疼地紧,睡了。”
“睡了?!”崔乐苑惊疑不定。
葵其指了指于小霏床榻的地方,道:“奴婢服侍姑娘睡的。”
崔乐苑细细一听,果闻房里没了旁的声音,静静的,大大松了口气:“睡了便好。”
……
天空阴恻恻的,一早起了床,于小灵便觉得无精打采,窦先生自年前回了老家,至今还没回来,王娘子近日又偶感风寒,她们连学都不用上,每日倒是无趣的紧。
几个哥哥弟弟都去了外院读书,三叔三婶也回了老家,于小露的外祖母生了病,时时念叨着她,她便也跟着回去了。
如今于小灵看着安安静静的院落,都有些怀疑自己在潭柘山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想到潭柘山,又想到了青潭身上。青潭还没回京,只说是应了南边一座寺庙主持的邀请,要再往南走一走,将佛法普及一番。
他这一趟约莫又要一年多的工夫,于小灵虽觉得他近年身子不太爽利,总是面色灰扑扑的,人也瘦的越发只剩个宽大的架子。可问了他好几次,他却只说无妨,劝过他尽早回到京里来,找个大夫看看,不过看他好似没听进去,只笑着点头,并不言语。
于小灵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练了一张大字,于小灵远远近近地瞧了,觉得还算满意。虽然用于霁的话说,她的字还不如于小露写的好,可她本就是个不求甚解的性子,自觉看的过去也就罢了。
写字写的手酸,于小灵活动了一会儿手腕,觉得无聊的紧,将这些年黄谦石给她淘来的闲书都翻了出来。
林林总总地倒有近二十本,有的甚是有趣的,书页都被她翻的着了重色,便是不甚好看的,少说也翻了两三遍,可见她日常的消遣,多是寄在此处了。
又把几本爱看的拎出来翻了翻,有些个锦言妙句已是能张口就来了,想到上次黄谦石与她说的,那个京城的写书人,今岁又要出书的话,她便抬手招了暖橘过来。
“你去跑一趟书房,问问大哥,黄家二哥那里,还有没有闲书看了。”
暖橘一听,就抿了嘴笑。她虽不识字,于小灵却时常捡了书里有趣的段子,说给她们听。这会儿听见于小灵要看闲书,她也跟着乐呵,笑着应了,抬脚就往书房去了。
她这边传完话,连忙跑回来回禀:“姑娘说的正巧,奴婢去的时候,黄家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正得了黄二少爷的令,来给咱们大少爷送几块新得的松烟墨。奴婢把姑娘的意思说了,那小厮一拍手,竟说黄二爷前几日还念叨此事呢!今日没过来,便是往街上淘书去了,说是什么人刚出了新书。”
于小灵一听,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这里刚想着要看书,黄谦石那里便上街淘书去了,倒当真是个极好的书友。
☆、第一三二章 红石头
天上的乌云压迫这京城的上空,好似天兵天将即将下凡一般,沉得厉害了,哗啦啦下起倾盆大雨来。气势磅礴地,看着倒是吓人,却不过下了两刻钟,便转小了去,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消散不见了。
下过雨,春日的风轻快不少,四处飘着泥土的芬芳。于小灵歇过午觉,便被这股轻快引着,换了衣裳往园子里来了。
暖橘陪她同去的,二人围着花园转了两圈,走到假山底下,暖橘眼睛尖,还在枯草堆里捡了块花纹奇异的红石头,鹌鹑蛋大小,甚是好看。
于小灵拿在手里把玩着,二人便往回走了。
刚出了花园,就瞧见庙午拎着一包看似沉重的东西,还有棱有角的,正往后院来。二人瞧见他,连忙张口喊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