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他话里下了套,我还是心甘情愿钻进去。
他在挽回,我知道。
他不希望我有别的朋友,不希望我业余时间和别人玩到一起,他想要随时过来找我,他最近在做很重要的事,所以压力很大,我看得出来。
他和宁越分手,努力让我的房子变得舒适,然后住进来,他甚至还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来。
他还能怎样挽回我呢——作为一个朋友。
是我自己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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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大概已经快放下了。
就做他的朋友好了,他累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不累的时候,他自然会去外面精彩。我不在乎,不嫉妒。
终归不会是我的东西,强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出来他也许会可怜我,也许会迁就我,但那终究不是爱。
我要的只是他的爱,得不到,就不要,斩断自己多余的心思,做他最信赖的一个朋友。
我会保守住这个秘密,把它埋葬在过去的时光里,和那个年幼的许朗一起,彻底埋葬,天长日久,总有一天会忘得干干净净。
我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让自己变成强大的人,强大到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支配,去陪伴他。
我会做他的朋友,陪着他走过他波澜壮阔的人生,或高峰或低谷,沮丧或得意。我会一直陪着他,就像他曾经陪着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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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罗熙问我,暗恋是什么感觉。
我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现在想想,大概饮的不是水,是冰。
冰冷的,锋利的,一路血肉模糊地吞下去,冻得心脏都快裂开了。就算做梦的时候,想起他不喜欢你,还是会隐隐作痛。他是我喉中鲠肉中刺,永远不能言说的名字,天长地久的一道暗伤。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吞下去,就没人知道是冰了。
☆、tōu_huān
整个夏天,郑敖都和我呆在一起。
平时他也忙,偶尔凌晨两三点才回来,自己用钥匙开了门,一句话不说,坐在阳台上吸烟晒月光。碰上周末,他多半会腾出时间,我也不再抓准一切机会加班,厨房里的东西添得越来越多,冰箱藏塞得满满的,王朗最近突然开始研究起古代的菜式,按着随园诗话里的菜谱一个个做下来,常常搞到一些珍贵的食材,默不作声,叫人送到这边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吩咐的,送东西的人也不跟我说话,放下就走。
郑敖还是挑食。
夏天本来就胃口不好,他又忙,偶尔还要飞去出差,瘦了一圈,脸颊都凹下来。我有时候也试着做点新菜式,打印出来贴在厨房里,偶尔一张混进了文件里,苏律师上班时间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扔到我桌上。
我知道苏律师对我有点失望。
但我以后的日子里,能和郑敖这样像家人一样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了。
夏日的晚上,暑气尽散,打开阳台的门和厨房窗户,穿堂风吹得人遍地生凉,坐在阳台上看月光,半天不说话,他吸他的烟,我修剪我种的花。我养了几棵不那么好活的花,照着园艺书上的步骤给它们修剪枝叶,希望它们多开一点。植物真是好东西,只是长在那里,整个阳台都有了生气。
有时候,我也有错觉,仿佛我们是同居的情侣,最亲近的人。在我把洗衣篮里他的衣服一件件晾好的时候,在我接到他电话说会晚点回来的时候,在我半夜醒来,看见他睡在我旁边的时候。那时候我常觉得心里有东西在默默融化。
但是,他偶尔领口的一点香水味,手机上亮起来的某个陌生的名字,还有王朗对我莫名的敌意,都会提醒我,这只是我的错觉。
七夕的那天晚上,银河很漂亮,我种的花已经在阳台围栏上站了一排,枝叶的影子婆娑,茉莉花香萦绕。我蜷在椅子上,他靠在单人沙发上,我们都喝了点酒——我自己酿的米酒,甜得很,后劲很足。杯子里的冰块悄然融化,飞星暗度银河,月光照在他脸颊上。他嘴角噙着笑,眼神温柔得像月光,安静地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四个字:浮生tōu_huān。
这是我偷来的幸福,过一天就少一天。我这样惴惴不安,又这样沉迷。
他却这样坦荡,下班解开了衬衫扣子,松松垮垮地在家里晃,洗澡的时候让我递浴巾,接电话的时候端着酒杯对我笑,眼睛里仍然是浪子的习气。
只是我不再奢望了。
他偶尔也会有所察觉,在我平静地把他带着香水味的衣服洗干净的时候,在我接到陌生声音的电话也若无其事递给他的时候,他会若有所思看我一眼。
有天晚上,他忽然叫住我:“小朗……”
“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猜到他想说什么,因为我确实是变了。他不习惯也好,我已经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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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有这些了,我仍然对他很好。
有时候我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对他这样好。他凭什么要喜欢我呢,凭什么要放弃那么广阔的森林呢。
好在我也渐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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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我回了一趟家。我爸爸让我回去的。
走的时候郑敖很不高兴,当时是早上六点,天蒙蒙亮,我站在穿衣镜前面穿衣服,他闭着眼睛从后面摸过来,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一边打领带一边问。
“好烦,睡不着……”郑敖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