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头吃惊得连连咳嗽,“我是伽摩皇族,国王昆莫的叔叔!”
百里霂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你做得主吗?”
老头又怒又惧,自然不敢发作,低头道:“我奉了王命来同将军和谈,将军的要求我也会传达给陛下。”
“好,”百里霂站了起来,“告诉你们国王,若要退兵,只需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伽摩从此归大炎附属,一切纳贡岁拜全都要听从我朝中诏令。”
老头跟身后几个人交换了一番眼色:“这是自然,岁贡等物一概等贵国皇帝陛下的旨意。”
百里霂点了点头,又道:“其二,三日后要伽摩王亲自出城,跪拜祭奠我军亡故英烈。”
“这个……”伽摩贵族们面面相觑,“让我王跪拜……”
百里霂见他们面露难色,又低头窃窃私语起来,不由得微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说话。
“几位何必踌躇呢?”苏漓用伽摩语在他们身后说道,“应承下来也不过是让昆莫国王出城祭奠半日,又不必受皮肉之苦。若是不应承的话,等到我军进了城,就只好让各位祭奠国王陛下了。”
老头听他这么说,方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会转告陛下。”
“其三,极西城内的两队人马,塞提管辖的弓弩手和耶伦嫡系的骑兵。”百里霂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流露出阴翳的恨意。
老头揣摩着他的口气,小声猜测道:“将军要这两支队伍?”
“让你们国王亲自下令斩杀这两支军队的所有人,”百里霂低低地冷笑,“把人头装在大车上送出来。”
伽摩贵族们几乎惊呆了,以至于没有一个能说出话来。
百里霂说完这三句话便抽身离开,临了又转身道:“还有,要是敢拿别的人充数,我便用伽摩王陛下来抵。”
眼看他要离开,老头忙回过神喊道:“将军,我王还说,愿意送将军十车珍宝,请将军归还八王子殿下。”
百里霂转头看向角落里被绑住的少年,轻轻啧了一声:“只值十车么?”他对着那双恨意昭然的眼睛笑了笑,“看样子,也是个不受宠的儿子啊。”
同苏漓去给那伽摩少年松绑的时候,百里陵忍不住问道:“苏军师,这十车珠宝不少了吧?”
苏漓翘起唇角:“当年伽摩公主出嫁的时候,金银器物装了足足五十大车,你可知这少年的行情有多差了。”
百里陵悄悄吐了吐舌头,掏出短匕首割断了缚着少年的粗绳索,然后推着他来到那帮伽摩贵族面前。贵族们见了这位王子却连寻常的问候都没有,更不用提跪拜行礼了,只是不断催促快些离开。百里陵本以为这少年解开绳索之后必然要做些惊人之举,比如夺过一旁士卒的刀杀人或是不堪受辱愤而自刎等等,可是少年却是很平静地跟在那些人后面离去了。
“我以为那个人很勇猛,原来也只敢忍气吞声嘛。”百里陵小声嘀咕道。
苏漓和他一样望着那帮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微微摇头:“他心里不服,却愿忍气吞声,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在日后让折辱过自己的人一一偿还。”
昌朔八年三月,距离荡平北凉的那场战事仅过了两年,西域伽摩国被大炎军队直攻到都城之下,国王昆莫送上降表,言称永世归顺大炎。
从后世看来,那是炎朝版图最为恢宏的年份,而很快,历史的车轮碾压过那页隐含着血与火的盛世之页,将厚重的史书翻到了下一个崭新的纪元。
此时刚刚大胜的炎军里自然没有人去担忧将来的天数变迁,他们跋涉过经年的征途,终于接到退兵的命令,全都是欣喜万分,行军速度几乎要快过来时。
比起士卒们喜气洋洋的面孔,将领们这边就有些微妙的尴尬了,尹翟一早便来询问从伽摩退兵后是否班师回朝,他心里直犯嘀咕,攻打极西城已经是抗旨了,现今又没收到班师的诏令,贸然回去,岂不罪加一等?但要是不回去,且不说粮饷供应不上,光是这么一大批军队悬在境外,就足够让朝里那帮大将军的政敌猜疑参奏了。
他想到的,百里霂和苏漓自然也想到了,大将军的令传得倒是随意:退出伽摩境内,回贺兰郡驻守。
苏漓看尹翟等人接到军令后还是一脸忧心,倒是笑了笑:“这个主意确实是最妥当了,贺兰郡内粮草储备充足,至少半年内不至于饿着大军。我们且在那里等着,伽摩国归顺这么大的事,皇上很快就会知道,圣旨下个月不来,再下个月必来。我们这次的妄为,且看皇上如何处置吧。”
尹翟点了点头,向百里霂道:“将军这次又为大炎立下不世之功,皇上自然没有怪罪的道理,更何况之前朝中宵小百般诬赖将军之时,皇上始终是帮着将军的,正所谓明君贤臣,这抗旨之罪,想必皇上不会深究。”
他虽然说得恳切,但眉宇间仍有些忧心的意味。
“攻打伽摩本来就是皇上的旨意,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死了那么多弟兄,若是这样还要被降罪,我们弟兄还不如反了!”在一旁沉默了多时的武戎突然喝道。
“武校尉,谨言慎行!”苏漓厉声止住他,“你一个人冲动也就罢了,不要带累了大将军。”
武戎怔了怔,方道:“是。”
百里陵见他们越说脸色越差,不由得奇道:“你们难道真在担心这事么?叔叔可是皇上即位时的头号功臣,连萧郡王被叔叔正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