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约尔广场逗留了一会儿,随着太阳沉入地平线以下,人们开始向广场的一个方向聚集,我们好奇地跟着,途中听见前方响起宏大的钟声。
“是晚祷!”索菲亚开心地说,“我们过去吧!”
“你是基督徒?”
“不很纯粹,但我偏信上帝多一点儿,走吧!”
我被她拉着混进人群,走过一扇拱门,进入到高大宽阔的教堂内部。这是一个多拱顶建筑,两排粗大的花岗岩石柱支撑着复杂多变的拱顶。石柱之间是过道,两旁是木头座椅。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耸立着一尊耶稣受难像。
残余的阳光从大殿窗户招进来,正好给耶稣涂上了一层金边,庄严而身上。
大堂里人满为患,我和索菲亚站在人群后面,靠着门口。
不多时,一个头戴兜帽的高个儿教士出现在耶稣像下的讲经台前,翻开一本古老厚重的书。
大堂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周围的人双手在胸前交叉,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得多长时间啊?”我低声问索菲亚。
“半个小时吧。”
“啊?那么久!”
“这能净化你的心灵。”
我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表情,不再说话。传教士翻开厚书,念出一串西班牙语,人们跟着念诵。我完全不懂什么意思,索性没说。教士又念了一句,周围人又跟着念。
在我生活的世界里,周围大多数人的信仰都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不管信什么,目标都很明确,就是保佑自己发财。我在鄙视他们信仰不纯洁的同时又不得不反问,假如我面前站着一个人真的相信人是由上帝造的,我是不是会觉得他更傻。
我睁开眼睛,扫视众人,忽然感觉很慌张,好像一不小心我内心的想法就会暴露似的。我看了一眼进入状态的索菲亚,悄悄退出大门。
夜幕降临,因为人都在教堂里,广场显得格外安静。晚风吹起,十分凉爽。
我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一包烟,回到教堂门口,边抽边等。
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人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堂里面走出来,个个神情哀伤。
我熄灭烟头,靠墙躲着,准备吓唬索菲亚一下。可半晌都没见她的身影。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教堂门前空了,我才意识到她根本没出来。
我推门返回大堂,高个儿教授正在整理他的书籍,两个年轻的教士在打扫卫生。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这里灭有其他人了。
我走向一个年轻教士,一边比划一边问他:“你见过一个美丽的德国女孩吗?”
年轻教士摇了摇头,挥手指向高个教士。
我快步来到讲经台前,微微鞠了一躬问道:“师傅,您见过一个美丽的德国女孩吗?”
教士抬头看向我,一对眼睛在兜帽的y影里如星辰般明亮。他没有说话,夹起那本厚书,跟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的手大得出奇,每根手指头恨不能比正常人多两个关节。
我跟着他从侧门走出,进入一间会客厅。我心想可能索菲亚发现这里有认识的朋友,没来得及通知我。
可大手教士根本没停厅,带着我沿一条走廊出了教堂的后面。
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停在狭窄的石板路上。
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大个子的背影。
他也停下,示意我上车。
我问:“你准备带我去哪?”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对方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寻找你的朋友,我将帮助你。”
“你可能搞错了,我朋友跟我一起在这晚祷,不会走太远。”
“不,索菲亚女士是个美丽的德国女孩。”他的声音浑厚深渊,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你认识她?”我察觉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我也认识你,张无良先生。”
“你是谁?”我下意识向后退,大声问道。
“我是牧师,在世人最危险的时候挽救他们,治愈他们。”
“谢谢你的好意,”我边退边说,“我的确有病,但你治不了。我走了,墨西哥的警察会帮我找到我的朋友。”
“你们这些偷渡者无法报警。跟我走吧,我将带你找到你的朋友。”
“我有办法报警。”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他也盯着我,双眼平静威严。整个对视的过程鸦雀无声,直到他的手机响起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他从教袍下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动,然后把手机举起给我看。
是一张照片。我虽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还是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人是索菲亚。我下意识凑近,看到她被反绑在一把高背椅子上,双眼惊恐地仰视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她面前。
我问:“你对我朋友做什么了?”
教士没回答,开门上车,没关车门。
那一刻我想到逃跑,这条路十分狭窄,我朝车的反方向跑,它没有办法转向。可教士的眼神告诉我,他会因为杀死这个姑娘而感到惋惜,于是我把心一横,上了车。
车门自动上锁,车子缓缓开动。
车上有我、教士和一个司机。他俩如死人一样不说话,我试着问几次我们要去哪,没人回答。索性我也不说话了,暗暗观察窗外的景色,几下这条路线。
车子驶出狭窄小巷,沿着公路行驶十分钟后停在一个古老的罗马式庄园前。
有人从里面打开一扇黑色的大铁门,教士带我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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