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纪秋雨发来的微信:“哥,你去哪里了?”
纪初夏捏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他撑着洗手台站起身,冰凉的自来水浇到脸上,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一瞬间萌生的退意在看到纪秋雨的微信时又烟消云散了,他不能退缩,妹妹还等着这笔钱救命,他必须坚持下去。
重新回到包间,饭桌上的人依旧在推杯换盏,纪初夏坐回梁局长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再次给他赔罪。
梁局长笑纳了,拍拍他的手背:“去给秦董也敬杯酒。”
纪初夏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不敢不从。秦意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他想了想,拿起酒杯,走到了秦意身边去。
“秦董……这杯酒敬您,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让您不高兴了,还请您多多包涵,您大人有大量,不值得与我这样的小角色计较。”
他弯着腰小声赔罪,姿态放得极低,他原本不需要说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话里是有怨气的,若非是面前这个男人,他又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意没有动,古井无波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纪初夏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微弯着腰的身体僵着,秦意不说话他也不敢动,右手还保持着举杯的动作。
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说笑,看着他们,没有人出声。
纪初夏额头上的汗慢慢冒了出来,杯子里的酒装得太满,他的手有些抖,强压下去的醉意似乎又冒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头晕眼也花,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往前晃了一下,杯里的酒洒了出来,大半溅到了秦意的身上。
哐当一声,是酒杯摔碎的声响,纪初夏几乎毫无还手能力,瞬间就被秦意的保镖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按到了桌子上。
半边脸贴着桌面,被带倒的酒水浇了他一脸,他下意识地挣扎,却完全动弹不了。
秦意终于站起了身,被压在桌子上的纪初夏用力抬起眼睛,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清楚看到了对方眼底滑过的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不屑。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陪,今天这顿我请。”
秦意丢下这句话后大步而去,没有人敢拦着他,而压着纪初夏的保镖也终于将他放开。
纪初夏狼狈跌在地上,几秒钟的失神之后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终究是没脸再待下去,冲出了包间。
从山庄出来,天已经全黑了,纪初夏蹲在路边,双手捂住脸,满脸的眼泪顺着指缝无声滑落下来。
上一次这么绝望大概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妈妈牵着他过马路,被高速逆行的车子撞飞,危急时刻用力把他推到了路边,而满身酒气的汽车司机下车检查发现他妈妈还有一口气后,丧心病狂地开着车子又一次从妈妈身上碾压而过,逃逸离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完全无能为力,那个时候的他才不到七岁。
这么多年反反复复在深夜出现的噩梦,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走向马路中间。
骤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中,纪初夏转过头,刺眼的亮光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半边眼睛,恍惚中他认出开过来的车子似乎是一辆迈巴赫。
有钱真好啊,纪初夏这样想着,他站在那里,靠着仅存的一点理智思考着如果他今天交代在这里,赔的钱够不够他妹妹做换心手术。
地上拖出一长条的刹车痕迹,最后关头纪初夏终于回过神想要避开,依旧是迟了一步,车头已经撞上了他才受过伤的腿。
第九章
纪初夏倒在地上,按着再一次受伤的左腿痛得冷汗直冒,即使这样他依旧记得拿出手机快速地拍下了几张照片。
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副驾驶座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张嘴就呵斥:“你走路是没长眼睛吗?看到车子过来了还往路中间冲?故意找死是吧?”
纪初夏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脸,是之前跟着秦意的那个助理。
刘鹏骂骂咧咧地数落了他一顿,回了车上去给秦意报告情况。司机还算客气,弯下腰小声问他:“还能不能站起来?”
纪初夏摇了摇头,他的腿似乎又折了。
刘鹏去而复返,抓着纪初夏粗鲁地把他抱了起来,纪初夏动弹不了,痛得眼冒金星。司机拉开后车门,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转移到了车子后座里,身边就是正冷眼看着他的秦意。
两人座的后车厢十分的宽敞,不是普通人享受得起的车子,纪初夏却不觉得荣幸。伤了的腿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而秦意审视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纪初夏低下头,短暂的犹豫之后心里快速生出了个念头,他理了理思绪,镇定道:“你的车撞了我,不管是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也是你们负全责,刚才我已经拍了照,你给我一笔钱,这事我们就算是私了了。”
秦意的视线落在他受了伤的左腿上,眸色更沉。
纪初夏咬咬牙,狮子大开口:“我要一百万。”
副驾驶座上的刘鹏回过头,呵骂他:“你没毛病吧?不就撞了一下腿,你是死了还是瘫了?开口就要一百万?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啊?我还说你故意碰瓷呢!”
纪初夏没理他,只看着秦意,漆黑的瞳仁里竟是浮起了一抹疯狂:“一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这几个月我日子这么难过,大概全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