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铺子里充满了从所未有的尴尬。
沈君瑶瞅着眼前责备的目光,她刚想解释。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平缓而又苍老的声音,满头白发的老者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这位公子说的颇有道理,阿福做了多年的买卖,竟然连这点儿本事都敌不过人家,还开什么铺子?”
“爹!”徐福一声惊呼,连忙走到了老者的身前:“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大哥家颐养天年的吗?”
来人正是沈君瑶的外公徐同祥,徐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即便入了垂暮之年,可依旧满眼精光。
他有三子一女,大舅爷徐吉和二舅爷徐利对做生意是完全没有兴趣,徐吉是历城有名的夫子,徐利则是县衙门里混事儿的衙役,只有平庸的小舅爷徐福从外公的手中接手了铁器铺子,但生意却一日不如一日。
“我要是再不来,徐记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被你毁了!”徐老爷子捶胸顿足,他眼眶微红:“我倒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了你们这几个没脑子的儿子,以为在我有生之年看不见徐记的破败,你瞧瞧现在的小铺子,羞不羞。”
“你晓得我没做生意的天分。”徐福羞赧的垂下了眉头,他朝着徐氏瞅了眼:“而且幺妹知道,我是诚心诚意的经营铺子,哪里敢怠慢。”
“哼。”徐老爷子斜视了眼徐氏,随后冷声的说道:“什么幺妹?我就没这个闺女,再说了我徐记的铺子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关心了,你还不快滚出去。”
徐老爷子作势要将徐氏赶了出去,他扬起手,起伏的胸膛憋着一股闷气,面色直直发白。
“爹。”徐氏双眸通红,她见徐老爷子暴怒的模样,赶紧朝着门口走去:“您别气,我这走,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沈君瑶晓得,外公和母亲两人心底都盼着和好,只不过就隔了层窗户纸。
于是她说着讨巧话:“等等,来者就是客,开门做生意哪有将人赶走的道理,徐老爷子不能如此胡搅蛮缠。”
“君儿。”徐氏扯着沈君瑶的袖子,眼神儿里尽是摇摆:“你不得无礼。”
“娘,没事。”沈君瑶继续腆着脸笑道:“方才老爷子说我的方法可行,咱们这是帮徐记出谋划策,明明是恩人,却像个过街老鼠似的,这事要是说出去,旁人得说徐记恩将仇报。”
“你这小子说话才是胡搅蛮缠。”徐老爷子眼神中冒出了一丝丝的愠怒,他右手一甩:“你以为我徐记没了你的帮忙,这道难关就闯不过去了?”
“没错!”沈君瑶傲娇的抬眉:“徐记的落魄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可老爷子眼睁睁的看着徐记,至今都尚未出手相救,我虽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但心底有数老爷子或许是什么难言之隐。”
沈君瑶暗自揣度着,徐记铁器是外公的心血,再加上他身子骨硬朗,照拂几年生意不成问题,可他将店铺交给了小舅爷后不管不问,这也违背常理。
“就是啊!爹,你就算考验阿福的能耐,也不能用整个铺子做赌注。”徐福后知后觉的发现沈君瑶说的有道理,他立马跪下:“求求爹。”
“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徐老爷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眼神中全是躲闪,他的目光直抖抖的落在沈君瑶的身上。
这脸上带疤的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称呼幺妹为娘,可他那不争气的女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
沈君瑶说的没错,他舍不得让徐记落魄,但只能看着它破败,还不是因为幺妹的好相公沈翔。
徐老爷子吃了个闷亏,当年就看出沈翔不是个好东西,他功成名就之后,果然用官位逼着他放弃徐记铁铺。
“阿福,你别听这小子瞎说,他说自己是客人,现如今也不做生意,还不请出去。”徐老爷子焦灼的摩挲着手背:“店里头弄得乌烟瘴气,难怪日渐消靡。”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沈君瑶还能看不穿徐老爷子的脸色,别瞧着他哼哼唧唧的撵人出去,可却没实打实的动作:“不过,还得绕回徐记关门这事儿,既然徐老爷子也在,那就恕沈君无礼,便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徐记是不会关门的,君儿,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徐氏扯着沈君瑶的衣服,想要制止沈君瑶说话。
可沈君瑶哪管这么多,便扬声道:“小舅爷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徐记的生意早就不行了,就算我今日不提关门,若是孙员外继续追账,怕是逼的你们不得不倾家荡产,为今之计,只有你们关掉铺子,转手于我。我保得徐记铁铺几十年来的名声,却也靠着这份名声去争名夺利。”
徐老爷子听后沉默不语,这就是沈君瑶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徐福满脸的错愕,一脸不悦的盯着徐氏:“幺妹,你这义子是想来徐家争夺家产的吗?”
“家产?小舅爷,暂且不论欠孙员外的四百两纹银,门面是租的,店里置办的东西才几十两银子,你有什么家产值得我去争夺?”
沈君瑶揭开了这血淋淋的现实,堵得徐福没半句话可争辩。
“你将店铺给我,我还能让徐记的招牌在历城继续开下去,可你执意不肯转让,外头的牌匾就是一块烂木头。”
“好你个混球小子,居然敢说我徐记的招牌是个烂木头。”徐老爷子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却没见过像沈君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举止潇洒,说话放肆,但脑袋着实灵活。
“爹,君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