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首的洪广平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水泼到对方脸上:狗官,白瞎了这么多好事都让他赶上了,好气啊。
不过想到接下来对方被陆莫宁坑的事,又强忍了下来,让这狗官再多得瑟几日,等裴氏女一案的事爆发出来,够他好好喝上一壶的!
昌文柏来得比较迟,他走进来时,洪广平就感觉对方今晚上感觉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瞧着这昌公子冷冷淡淡的,此刻却是眉眼都掩不住的温情,让洪广平觉得奇怪,往后一瞧,就恍然大悟。
昌文柏身后跟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双十年华,被身边的婢女小心搀扶着,抬起的帕子遮了半张脸,到了膳堂,上前一步,俯身行礼见过昌荣欢、昌夫人,随后就是陆莫宁。
她一直垂着眼,温婉恭顺,刚行完礼就被昌文柏扶到了位置上,态度亲昵。
陆莫宁以为按照先前昌夫人怒斥昌文柏让他纳妾,对这少夫人应该横眉冷待才对,未曾想,昌夫人竟是对待少夫人极为热情。
从这晁非衣落座,就开始指挥昌文柏替她打点一二,让昌文柏先是诧异之下,随即眼底闪着亮光,大概是以为昌夫人终于想通,不愿意再逼他纳妾了。
陆莫宁事外人却看得分明,从昌文柏的反应来看,这昌夫人先前对这晁非衣绝对冷冷淡淡的,如今反常,怕是有妖啊。
陆莫宁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与昌荣欢推杯换盏到一半时,昌夫人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朝着还专心对着晁非衣低眉温言的昌文柏道:“柏儿啊,为娘算过了,后日是个即日,是下聘的好日子,虽说是纳妾,但徐家的姑娘到底是大家闺秀,为娘是打算按着娶正室的三媒六聘来迎娶进来的,你应该没意见吧?”
昌文柏原本还温润的眉眼冷凝下来,难以置信地抬眼,半晌才怔然道:“母亲,你说什么呢?什么纳妾?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
“柏儿,什么说好了?为娘说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好在非衣识大体,已经同意你纳妾,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娘这是为了自己吗?这是为了我们昌家……你爹也同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
“母亲!”昌文柏骤然将木箸拍在桌上,大概是觉得自己莽撞了,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根本就是……”
他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会想到刚刚昌夫人说了什么,他一怔,眼底闪过错愕,猛地偏过头,看向苍白着脸,却神色澹然的女子,死死盯着,俊逸的面容上都是呼之欲出的难以置信。
晁非衣垂着眼,动作极慢地将手里的汤碗放了下来,略微哑的声音缓声道:“这……的确是我同意的。”
几乎是同时,整个膳堂都陷入了死寂,昌文柏死死捏着木箸,额头上青筋浮动,他咬着牙,“哗啦”一声站起身,木椅发出刺耳的声音,猛地甩开了手里的木箸,大步转身离开了。
昌夫人与晁非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昌夫人的脸色沉下来,想发火,可顾忌着陆莫宁,只道了句:“这孩子……”
昌荣欢瞪她一眼:“行了行了,当着陆老弟的面,让人看了笑话,陆老弟来来,让他们妇道人家去操心,这与我们无关,今晚不醉不归啊。”
陆莫宁的视线从晁非衣的身上转开,对方一直垂着眼,只能看到发顶,以及长长的睫毛,大概是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动作无声无息地起身:“父亲,母亲……儿媳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昌夫人表情淡淡的:“嗯。”
晁非衣朝着陆莫宁福了福身,被婢女搀扶着离开了。
整个膳堂突然就静了下来,陆莫宁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啧”了声:愚妇,自己的男人都能让?以后还有什么不能让的?
陆莫宁低下头,正好对上黑蛇幽幽的蛇眸,对方哼了声:喝独酒是会一醉不醒的。
陆莫宁挑眉:那就一醉不醒吧。
黑蛇:……
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为了证明他没有喝独酒,吃独食转而分他一杯吗?
陆莫宁淡定地抬手,一杯清酒入口,甘醇香甜,让黑蛇生无可恋地摊成了一条死蛇。
陆莫宁一顿家宴被昌荣欢多劝了几杯,本以为是清酒,未曾想这酒后劲儿还挺大,走到一半,陆莫宁有些醉酒,看到不远处的凉亭,去坐下吹风醒酒。
黑蛇不知何时趁着夜色又出现了:醉了?啧,你那点酒量真是……当年我在边境时喝最烈的酒,连喝三坛都不带眨眼的。
陆莫宁挑眉:“哦,你就是说翻了天,我也不会再让你喝的。”
上一次被“鬼压床”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黑蛇:……
他怎么就能这么讨厌呢?他是那样的人吗?他会为了一口酒大半夜陪一个酒鬼废话吗?
陆莫宁一双眸仁清亮:你会。
黑蛇:……
洪广平不知从何时又冒了出来,酒宴结束之后,他突然就没影了,此刻在凉亭对面落座,凑近了,双眼发光,八卦道:“大人你猜刚刚属下偷听到了什么?”
他这话让陆莫宁身后的桑培多看了他一眼,鄙视之意难得明显:偷听还得意了?
洪广平被他这眼神噎了一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看什么看?老子凭本事听到的,怎么就不能八卦了?你凭什么鄙视老子?”
陆莫宁单手撑着额头,被洪广平吵得头疼:“……什么八卦?”
洪广平陡然气焰一熄,神神秘